“那他们就该死吗?只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吃树皮草根也能活下来。”
“你吃过树皮草根吗?”席先生一改刚才的风轻云淡,突然咄咄逼人起来,“你知道吃观音土会胀死,吃树皮会被毒死吗?衣食无忧的人劝别人去吃树皮草根,简直恬不知耻!我告诉你,那样活着真不如痛快死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就愿意痛快地死,而不愿意吃树皮草根活下去?你有什么资格去决定他们什么时候死?还是那句话,你是阎王吗,生死簿是你写的?”江宛火气又上来了。
但是同时,她也很心虚。
因为她知道,席先生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饿殍遍野并不会比焦尸垒城好。
“我是很笨,不懂时局,不知道那些人怎样才能活下去,可我相信会有人想出办法来的,”江宛道,“我相信你会这样选择应该另有原因吧。”
江宛抬眸看他。
席先生把一碗热水放在她跟前:“没有炭盆,你就捧着暖暖手吧。”
江宛默默接过来:“我带了油饼来,你要不要吃。”
席先生摆摆手。
“你还记不记得我去给蜻姐儿解毒时怎么说的,”席先生自问自答,“我不是修医道的,之所以研习解毒,尤其是南齐那边的毒药,是因为我久病欲自医。”
“你中毒了!”江宛震惊道,“所以你才……”
她想了想,用了一种不那么刻薄的说法:“那么想走捷径。”
“我时日无多,又太想看到天下得太平,行事确有不当处。”
所以他没有留在京城完成给承平帝下毒的计划,所以他一次次提醒她提防身边的人。
江宛久久未语。
席先生以为她不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长针,扎破食指,挤出一滴黑血来。
那滴血被他用帕子揩去。
江宛:“你找闫神医看过吗?”
“他不曾去过真正的南蛮,连我中了什么毒都无法判断,更罔论解毒了。”
“还有多久?”江宛问得艰难。
从前没细看,席先生的面色的确不好,人也瘦得过分,曾以为他是为了仙风道骨饿成这样的,如今一看,的确像个重病的人。
“活一日赚一日罢了。”
此时,江宛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
她问:“你似乎很笃定宁统会起兵造反,为什么?”
席先生反问:“他若不觊觎帝位,何必与覆天会勾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宁剡说他爹是为了粮食假意与覆天会合作,那席先生认为宁统根本是想利用覆天会来造反,都很合理。
江宛困扰地叹了口气,登上了马车。
马车比骑马到底是要慢上许多,等他们到营地的时候,夕阳已经摇摇欲坠。
前来接应的妃焰道:“昨夜有一个罗刹部的公主要嫁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