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夜深,江宛让护卫们都跟上去,自己只留了一个。
目送福玉离开后,江宛也慢吞吞地朝回走了。
春鸢提着灯笼跟着她,小声问:“夫人真有十分的把握吗?”
“没有,”江宛摇头,“其实五分都没有,那位李姑娘显而易见是对魏将军有情的,若要她放手,应该并不容易。”
她出的主意固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也要那个做选择的人还有理智才行。
“魏将军也忒能招惹旁人了。”春鸢故作愤懑道。
江宛一下便被她逗笑了,可想起家里还有个梨枝,也是对魏蔺芳心暗许,又有些笑不出来。
“翻墙!”
春鸢忽然惊叫一声。
“有贼翻墙!”
那翻墙的人被吓了一跳,嘟噜从墙上滚了下来。
陈护卫迅速冲了上去,不知从哪里拔出柄银光飒飒的匕首,一下便横在了那人颈上。
见那人被陈护卫制住,江宛和春鸢也上前去,用灯笼一照,才发现是个熟人。
程琥狼狈地坐倒在地上,用力盯着那把匕首,把自己活活盯成了对眼。
“还有没人管管了!”他蹬着腿喊,身上酒气冲天。
江宛嫌弃地后退一步:“叫表姨。”
程琥虽然醉,但脾气还不小:“偏不叫!”
“那我是谁?”江宛问。
程琥犹豫了好久:“……表姨?”
说起来程琥也是一片好心,他喝酒的时候才知道大相国寺发生的事,担心江宛受了惊吓,所以特特来探望。
就是探望的时间和方式没选对。
不过他来了,江宛正好托他给昭王送封信。
给他灌下去了一碗醒酒汤,江宛就派了马车把他送回江宁侯府。
由此诸事毕,江宛喝了一碗热牛乳后,便去睡觉。
却也没能睡一个好觉。
不曾大喊大叫着醒来,她从噩梦中挣脱时,仅仅只是睁开了眼。
睁开了眼,方才的梦境却依旧格外清晰。
满地残肢,血雨腥黏。
江宛急促地呼吸着,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不知不觉中,两滴泪顺着眼尾没入发中。
她坐起,终于觉得窒息感稍稍缓解。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像是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独自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