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的一只脚已经落在了门槛外,她看着院中夜色浓浓,树影幢幢,知道真正的鬼魅便要现身了。
“夫人等等!”刁婆子喊道。
江宛的另一只脚也落在了门槛外。
“夫人!夫人!”刁婆子对着江宛连连磕头,额间一片青肿,“我什么都愿意说,只求你饶我女儿一命……夫人……”
“我方才说过了,”江宛满脸漠然,“你的话不值钱了。”
刁婆子膝行几步,想要抓住江宛的裙子:“有一件事!有一件事!只有我知道……”
刁婆子的手快要碰到江宛的裙子时,夏珠抬脚便将她踢翻。
江宛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哦?”
刁婆子握住被踢伤的胳膊,飞快地跪好,卑微道:“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那就说吧。”江宛犹豫一瞬,还是亲自留下了。
刁婆子期期艾艾:“夫夫人……我女儿……”
“若你真的说了有用的东西,我留你们一家子的命也不是难事。”
“谢夫人。”刁婆子拉了拉衣角,跪好了。
“还要从夫人诊出有孕的时候开始说起。”
若说刁婆子一开始就起了异心,那也是不曾的。她也伴在夫人身边,想象自己为夫人出谋划策,叫夫人靠着宋老太太对小儿子宋吟的宠爱,尽早将掌家大权握在手中。
可夫人实在是被江家那位过世的老夫人宠坏了,在二太太面前简直走不过三个会合,心计没有,城府又浅,也不晓得讨老太太欢心,连带着他们这些陪嫁也在府里被人看轻。他们和夫人不同,夫人金尊玉贵,就算是不得老太太的宠爱,也照样锦衣玉食。
刁婆子第一次起异心,为二太太办事后,得了整整十两银子,她做的事很小,不过是在夫人给老太太炖的汤里加了三勺盐,可这三勺盐,救回了正发高烧的女儿的命。
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二太太给的银子也越来越丰厚。二太太本就管着中馈,手指缝里漏下的一星半点,便足够刁婆子将女儿养得白白胖胖。
可二太太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了,她叫刁婆子办的事也越来越刻毒。
直到宋吟回了府。
三爷是回府给老夫人侍疾的,回来得极突然,不过老夫人那时也确实有些咳嗽,满府上下都在炖冰糖雪梨去讨好。
刁婆子那日里悄悄去寻二夫人,想回报江宛的日常起居,再得些赏赐,却不小心撞见了叔嫂奸情。
二房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待到刁婆子走到窗下,却见宋吟竟搂着二夫人在桌前作画。
刁婆子吓得魂都丢了。
结果没过几日,江宛便被诊出有孕,二夫人似是大失了方寸,竟然一反常态,对江宛处处为难,宋吟怜惜有孕的妻子,便求老夫人把江宛安排到庄子上静养待产。
这是多么体贴人的夫君啊。
刁婆子在江宛生产前,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宋吟递给她一包药粉,明明之前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他却像吩咐自己的心腹一般顺手,他让刁婆子找机会,在江宛生产后,将这药粉分三次加进常喝的补汤里。
这种事,刁婆子是做惯了的。
可她不明白宋吟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抵这些贵人们的心,都是比石头还硬的。
三爷没有等到夫人生产便回京城去了,夫人带着几个陪嫁丫头,独自在庄子上待产。
刁婆子不敢不给夫人下药,可那药竟然并非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夫人喝了三回,恶露便愈加难止,整整流了一个月的血,等出了月子,听说还是断断续续的。
事关三爷,刁婆子便谁也没有说,直到今日的生死关头。
江宛听完后,淡淡笑着问:“那药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依你看,会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