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盘子里陡然多了个沉甸甸金元宝,最瘦削的小童生胳膊抖了抖,差点没稳住把盘子抖擞出去。那拎着铜锣的壮汉表情疑惑地看了眼她,然后摇了摇头,估计又是哪家人傻钱多的大小姐,想赶来撞撞这不着边儿的运气。
那眼里的轻蔑被雪清婉瞧得清清楚楚,她轻轻一笑,不屑地看了眼其他那四个盘子。
“我瞧这今日这下注的也不多啊,场子都快绕完了这几个小不丁点的盘子也没装满当,银的还比金的多一倍。唉,还不够几杯龙井茶钱的,这骑射试炼场怕是没多久就要倒闭了,可惜喽。”
说着,还连连叹惋地摇头。
几个童生面面相觑目露讶异,后面的壮汉皱了皱眉,看向这几个小铜盘儿,以前总觉得这钱多得他几十年都花不完,如今见惯了有钱人,再看连盘子都装不满的子儿,不由替骑射场担忧起来。
倒闭了?他不就失业了?
金野见他们有些愣神,轻声提醒道,“比赛快开始了,几位快去收后面人的投注吧。”
小童生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举着端不动的盘子鱼贯而出。
“主人这是何意?”他们走后,金野有些疑惑地问。
她莞尔一笑,挑目前望,“你听。”
靛若莹波的眸光收回,金野竖了竖耳朵
“嘭铛!”
好一声锣,敲得人脑晕目眩耳鸣神志不清,敲得金野耳朵嗡嗡发疼。
表情痛苦地揉耳朵的时候,就听旁边的棚里传出粗犷气魄、雄震山河的招揽声
“今日比赛隆重非常,公爷质彬彬的样子,能上的去马么?
然后他接过那银票,一看傻了。
“这这这你确定?”下巴在打颤颤,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确定。”
金野脸上带着礼貌谦和的笑,笑得他心里发毛发乱发慌发痒发癫。
“你有有有有马么?”
金野摇摇头,“没有。”
“那走走走,跟我去马窖挑一匹”
边走边念叨,“这是哪家的富豪小姐的男宠真见了鬼了”
金野拢了拢头上的冰蚕丝帽,抬起头来。
男宠?
这个人怎么看出来他是主人的宠物的?
须臾。
忽闻锣鼓声喧天震响了一声。
“比赛还有两分钟开始!请各位参赛者拉好弓紧好弦蹬好脚拽好缰!各位老板睁大眼睛瞧着别错过每个精彩瞬间!”
报赛的人话一出口,这场子周围那一圈儿的棚子下面儿,哄哄嚷嚷一下子更热闹了,吹口哨地吹口哨,呐喊地呐喊,欢呼的欢呼,声声交错高扬,简直比元夕的街头还要热络。
这时,大家瞧见原本参赛的那五个人旁边多了一道身影。
欢呼声低了半个度,一道道或审视或好奇或探索的目光朝那身影投了过去。
正逢一阵夏风扫过,扬起了那如缎如丝的金发,缕缕金丝映着日光万烁,划到了每个人的心尖尖上。
这鼻子就窒了半分的息,眼睛也灼了半分的热。
再看那眉目,端秀二字或可描摹半分,却更堪当“面若冠玉”一词,书中颜如玉有了实象的写照。
马匹之上,双手执缰,两颦靛眸映着草色天色,白皙脸色温柔润雅,像极了名师丹青笔下的看堂书生。可若说书生又有些沾了尘气,看那细枝嫩叶编攒的金发那白绒的矮帽,那背上竹编的箭篓,那鹅黄衣袂上乌金莹光的秀文,实在是灵秀极了。
对,就是灵秀。
有几个老板看了看随侍的男倌,觉得那媚诱讨好的嘴脸颜笑,在这佼佼出尘、如森如沐的比衬下,实在显得入俗又恶心。
不一会儿,许多人才反应过来,这是赛马射猎之赛,不是选美之赛,这才松了一口气,否则这名金衣公子必胜无疑,他们那些金子银子都要打了水漂。
“怎么是他?”林江辰瞧着那人,皱了皱眉。
他怎么会倏然来试炼场参赛?莫非他主子也来了?
吕弘阔摇着扇子,敛过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嫉妒,“林兄认识?”
“是雪清婉的人。”
“哦?”吕弘阔挑挑眉,难怪这等风姿俊颜,原来是林家大小姐的男宠,“他骑射之术如何?”
林江辰摇头,“不知。”
那捏着扇子手微微一紧,“咱们可给裴兄投的重注,可别被旁人占了光。”
林建错心也一悬,结果看到了金野骑的那匹马嘲讽地勾起抹笑。
“不会,你看他骑的马。”
吕弘阔顺着看过去,其余棚子里也有许多眼尖又懂行的人同样去瞧他的马。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纷纷讶异无比,议论迭起。
“太驰驹!那是太驰驹!”
一个阅马无数的马商指着那浅黄的马喊出声。
“太驰驹?”不懂的人以为那是什么良驹名马,惊疑发问。
“是啊!就是传说中那个驮十斤米都嫌累尥蹶子的太驰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