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曾仕湖却似乎没受过什么鄙视,因为他的成绩弥补了这一切。包括他的“非镇”户籍,贫困的家庭,打补丁的裤子
而孟公明好像对成绩好的同学有种天然的崇拜一样,他喜欢跟曾仕湖玩。因为他家庭经济要比曾仕湖好上蛮多,也经常请曾仕湖吃点开口枣、大油饼、沙琪玛等能吃饱的零食。曾仕湖也来者不拒,这倒不能怪曾仕湖好吃贪小便宜,因为学校的伙食实在是差,而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学生们肚子里都严重缺油水,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又冷又饿,所以有人请自然不会拒绝。当然,曾仕湖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孟公明有什么“难题”都会问曾仕湖,而曾仕湖也每次都耐心讲解。但是天赋这东西是实在没办法强求的,一般的题目还好,特别多弯弯绕绕高难度题目曾仕湖怎么讲他都不懂,那也只能给他抄
“没办法呀,去年复读完没考上,我就不想复读了,多丢人啊,考不上就考不上了,难道还要读到老。但是我姐一定要我再复读一年,说考上个县城二中都好,哪怕以后考个大专也行,他说现在没化在外面打工很难的。仕湖啊,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天赋都好了,一样的脑袋,你的就那么开窍。但是你的开窍想读却没得读,我的脑袋不开窍不想读却偏要被逼着读。如果今年还是二中都还考不上,我就去柳州跟我姐学美发。”孟公明笑着回答道。
孟公明的家庭情况曾仕湖是了解的,他老爸也是好酒好赌不怎么管事。但好在他有个姐,比他大6岁,十几岁就跑去柳州,现在在柳州自己开美发店,挺有钱的,所以逼着孟公明读书倒也正常。
“哇!状元也来卖柴火啊,这可是稀罕事了,看来穷人始终还是穷人啊,成绩好又能怎样。”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皮鞋搽得瞠亮,梳着中分头,头发上还打有摩丝的学生很轻蔑的对曾仕湖说道。
曾仕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此子名叫刘辉耀,他可是真正的镇上人,家就住镇上墟场边。说起刘辉耀,他在学校的名气可不比曾仕湖小。
因为他家就在墟场边,所以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了个小批发,什么洗衣粉,洗发水,毛巾,牙刷等日杂。干辣椒,八角,黄豆,花生,腐竹,面条,面粉,黄糖,白糖等副食通通都有卖,因为镇上没几家店,竞争很小,所以生意挺好。而他父亲脑袋也够活络,在镇上做几年赚了钱,就把镇上的小店给他老婆看管。跑去桂林做干辣椒,黄豆,花生等大宗商品的批发。据说那些干辣椒,黄豆,花生都是从北方用火车整车皮发过来的,生意可是做得相当的大。
而刘辉耀爸爸在发达之后,也很符合剧情发展的跟他在农村看店的妈妈离了婚,家里的店铺房子和他弟弟都判给他妈妈。刘辉耀则上桂林去跟了他爸爸,那时候他才四年级。
可能是他爸爸一直忙于生意,对这个小孩疏于管教,而后母根本就管不了,本来在家时就很有捣蛋天赋的他去桂林后算是彻底反了天了,五六年级的时候就跟一帮不良少年学抽烟,向低年级的学生收取“保护费。”甚至敢偷学校小卖部的钱,敢撬马路边上锁着的单车彻底的变成一个小“混世魔王。”在桂林读完初一后,直接被学校劝退了,没办法只能又回镇上初中读,他爸说的有学校多少还能约束住这一点,没学校的话那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说当年要有富二代的话,那刘辉耀绝对算一个,他来报名的时候可是相当的拉风,那年代在镇上有部摩托车或者面包车都算是小康之家了。可是他老爸却是开一部丰田皇冠来给他报名的,直接开进学校操场上停着,带着刘辉耀走进办公室找到校长,因为校长也是镇上刘家的,报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那部丰田却引来了无数同学的围观。而刘辉耀那身整齐时尚的衣服,城市小青年的时髦装扮也引来了很多男同学的羡慕和女同学别有用心的眼光。
本来像刘辉耀这种富二代和曾仕湖这种贫二代是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但是偏偏凑巧,因为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都不高,所以老师就安排两个人一起坐,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曾仕湖好静,上课的时候就是静静地听课,自习的时候也静静地看书做作业。而这个刘辉耀却好动,爱捉弄人,要么在曾仕湖做作业的时候把他笔藏起来,要么在曾仕湖背上贴纸想引起同学们的关注这让曾仕湖对他越来越讨厌。
而刘辉耀也对曾仕湖越来越讨厌,这个小个子的学霸实在是太清高了。自从他老爸开那拉风的丰田带他在学校闪亮登场之后,不管男女同学,很多人看他都带着特有的谦卑和恭敬啊!加上他在桂林时的光辉事迹,说他是学校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也毫不夸张。而曾仕湖对他却是不冷不热,甚至刘辉耀主动跟曾仕湖打招呼他也仅仅是点下头,这实在让刘辉耀觉得太伤自尊了!
“不就读书厉害点吗?有什么了不起,再厉害就算考清华出来又能怎样,还不是给我爸那种大老板打工。老子是没把学习放在心上爱玩而已,如果我像他那样整天看书,成绩也绝对不会比他差,难道我会没他聪明别看他成绩好,以后走上社会了赚钱绝对不可能比得过我”刘辉耀向他的跟班小弟倾吐着对曾仕湖的不满和对两个人未来赚钱能力的预判。说得他的小弟们连连点头附合说:“耀哥,就凭你爸那种成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得到。”
但是刘辉耀还是觉得不解气,说“要不我们搞他一下。”
这句话可让他的小弟们面露难色连连摇头了。说:“耀哥,这个可不好办啊,你别看曾仕湖那小子瘦瘦弱弱风都吹得倒,而且为人和善对人都笑都点头,但却是个硬茬。他两个堂弟弟曾仕雄,曾仕友虽然不读书了。但是打架可他妈的全是狠角色。特别是曾仕友,妈的简直就李小龙再世,打起架来反应快下手狠,是那种打起来敢收人命的主,曾仕湖读初二的时候有个初三的可能看他成绩太好想整他一下。就在食堂故意碰倒他的饭还扇了他两巴掌,曾仕湖去宿舍告诉在读初一的曾仕友。
曾仕友直接到去到那初三的宿舍,一脚就把宿舍门踢开,问今天谁打了我哥,那初三的还以为他牛逼说是我你想怎地?曾仕友就一只手把那初三的从上铺上拉下来,摔地上像摔狗一样,那家伙还想反抗,刚爬起来又被曾仕友一个飞毛腿踢倒在地上,一脚就踩着他的胸一脚踢他的肋骨,那家伙直接软了哭着说:大哥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去我哥宿舍跪他面前磕十个响头,自己扇自己二十个耳光,不然今天你肋骨起码要断三根”
结果还是曾仕湖心软只让他磕了三个,扇巴掌也免了
后来那家伙见曾仕湖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眼神看过去都发抖。而且你也知道,林村曾村那带人都他妈的一姓村,打架要打大的一叫就一大帮,而且个个敢冲不怕死,不像我们镇上的,人多是多,如果跟人家对打50个都打不过人家20个,见人家来真的扛刀冲上来,早他妈跑散了,欺负点软的还行”
“唉!可惜不是在桂林,在这里是没办法了”刘辉耀听到这段话后,也彻底死了搞一下曾仕湖出口气的心。但两个人言语上的攻击却经常有的。当然,曾仕湖这个人,只要别人不动武,他自己绝对不会主动说搞谁的,他从小就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可能因为都打不过。
“状元来卖柴火又怎么了?卖柴火也是自己正正当当赚的钱,总比那些自己家里大把钱,却还去撬人家单车来卖的人要好”
孟公明见刘辉耀说话太过刻薄,也毫不客气的跟他对干了起来,本来“镇郊”派在小学时就没少受“镇上派”欺负,所以上初中时镇郊派大多数都倒向了“各大队派”。
可能是孟公明的话戳痛了刘辉耀的伤疤,刘辉耀气得浑身发抖,凭心而论,他们当年偷小卖部撬单车仅仅是小孩恶做剧寻好玩,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且他自从来到镇上读初中后也早不干了,但是在孟公明说出来却好像是为了钱贪得无厌而去偷一样
“你,你想怎样?”刘辉耀指着孟公明,旁边两个他的小弟也虎视眈眈。
“如果想打架动手你们就说,如果不想打架,你们就别在这凑热闹,该吃饭就去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曾仕湖手中有了条大木棍,目光坚定的用这条大木棍指着三个人说。
可能是曾仕友的余威尚存,也可能是曾仕湖现如今身份已经是“社会青年”。所以刘辉耀他们几个最终还是没敢动手,讪讪的走了。
“公明,你去吃饭吧,你知道我家住那,有空可以去我家找我玩。我先把柴称好码好先。”曾仕湖骂走了刘辉耀,才又和孟公明说道。
“不搬先了,我请你们去门外小炒店吃炒粉,叫伯妈一起去,等吃完炒粉回来我叫几个学生一起来帮搬,一下就搬好了。”
“那好吧,你还读书,我已经赚钱了,这次我请你吧”。
“谁请谁都一样”。
就这样曾仕湖叫上他妈妈,三个人一起出去了学校门口的小炒店叫了三个加肉的炒粉。
“公明,那家伙为什么又来读书呢,我记得当年他只考完毕业考,中考都没考就说回去接老爸的班了,怎么现在还来复读?”曾仕湖因为看见刘辉耀还在这里,有点不解的问道。
“家里有钱呗,喜欢瞎折腾。据说回桂林后,去打工又还太小,做生意叫他帮忙又瞎帮倒忙,还整天偷他爸的钱去玩。所以在桂林瞎呆了一年他老爸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又送来复读,跟我一样,哪怕考上个二中都行!”孟公明回答道。
“哦,家里有钱就是好啊!”曾仕湖略有所思的感叹道。
吃完饭后,孟公明果然叫上了四五个他的同学,帮曾仕湖搬柴火,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一点没错,没一会就全部搬完整好了,曾仕湖跟廖老师算好了账,去财务结了款。一共一万三千多斤干柴,得了接近1600块钱。
但是怎么回家却让曾仕湖犯了愁,学校离家里十多公里,拖拉机司机早走了,虽然有班车,但是一天就那么三四趟不知道要等多久。幸好孟公明都是骑单车放学校的,星期五放学才骑回去,平时不用,曾仕湖又问孟公明借了单车,搭着他妈妈回去。
“但是你的开窍想读却没得读,我的脑袋不开窍不想读却偏要被逼着读。”
在回家的路上,曾仕湖反复的想着孟公明这句毫不经心的话,他想:如果说自己“脑袋开窍想读没得读。”是命!那么孟公明“脑袋不开窍不想读却偏被逼着读”又何尝不是命呢?
镇上回家的路不是柏油路,不是水泥路。是崎岖,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单车后面搭着妈妈确实让曾仕湖很吃力,但是曾仕湖却一直没叫妈妈下车,而是咬紧牙关,凭着坚强的意志力一直往前骑,曾仕湖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他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是一定能够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