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在仙人宫。”

林星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悲喜。

他像是在叙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没什么逻辑，也没什么顺序。

似乎，是想到哪里说到那里，有些语无伦次。

“我没有记忆，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我来到仙人宫的那套衣服上，绣着三个字，林星河。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名字吧。”

林星河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萧寂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给他一些力量。

林星河果然沉静了一些。

过了很久很久一段时间，他才继续开口，“我一直用这个名字。

“我的身体，早已经不成样子了。”

“不说了，不说了。”萧寂心疼地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说了。”

“不。”林星河脸色苍白。

那双书冰冰凉凉的，瘦弱不堪。

“星河，我不在乎。”萧寂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

但那脸上的坚毅，看得林星河一愣。

萧寂结结巴巴地说着，语调铿锵，像是在发誓一般。

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认真。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自己，“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

林星河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

许久许久之后，轻轻笑出声来。

他笑得很灿烂。

如阳光璀璨，如月光皎洁，如霞光烂漫，如碧水般清澈。

一颦一笑之间，竟是动人心魄的绝美。

“星河。”萧寂有些看呆了。

他咽了咽口水。

那股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升起来的邪火令他更加难过。

他眸子发黑，闪着饕餮一般不知足的光芒。

“等你好了，我们搬出去住吧。”萧寂咬着他的指尖，轻声说。

“嗯？”

“先前我不是跟你说么？让你跟我去上学。”萧寂的声音里满是异样的情感。

“我早就给你办好的手续，不过，你的文化课可能会跟不上，我会帮你补课。”

“你有想学的专业吗？”

林星河稍微顿了顿。

上学么？

系统的文化知识还没学过。

跟萧寂一样上大学这种事，他以前从来没想过。

“心理学。”他想了很久，说。

“好。”萧寂放开他的手，“等开学，我们一去学心理学。”

他轻轻地笑着，“为了方便学习，等开学之后，我们两个就搬到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去好不好？”

“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在这里住着总归不太方便吧。”萧寂得到了林星河的默认，心情好了很多，“我原本就想在那里住的。”

“那房子是我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以前我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就跟叶医生过来挤挤，热闹热闹。但你搬过去之后我就不嫌无聊了。”

听到萧寂提到了萧释。

林星河的脸又暗了下来。

他对萧释做的事情，根本无法奢求原谅。

“星河，别担心，我哥已经答应了。”萧寂看透了他的想法，“一切有我。”

“我会好好照顾你。”

萧寂的表情很严肃，“帮你寻回从前的记忆。”

林星河长大了嘴巴。

“我从来没说过……”

他这么说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没错。

他来到仙人宫的时候八岁，八岁早已经记事。

可是，他八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除了衣服上的林星河三个字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

“谢谢你，萧寂。”林星河紧紧攥着的手分开了一些。

“谢谢你……”

他重复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汹涌无比。

他像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任凭眼泪肆虐。

萧寂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他很想告诉他，其实他跟他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姓什名谁。

不一样的是，他比较幸运地被萧释收养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

许久之后，萧寂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少年之间的誓言。

以及，某些难以言状的情愫在蔓延。

………

萧释并没有走太远。

他停留在二楼的栏杆处，站在某个地方发呆。

林星河的房间没有关门。

所以，萧寂和林星河的对话，萧释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大概正因为命运相同，才会造就这一场孽缘吧。

萧释这么想着，莫名其妙地想起两句酸诗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

随后又想着，这种酸酸的诗词不太符合他的画风，便兀自摇摇头。

“在想什么？”舒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萧释转头，看到舒喻正端着一碗粥过来。

“趁热吃吧。”她将碗递给他。

“我不太饿。”萧释转过身子来，将那碗接过来，挖了一勺，吹凉喂到她嘴里。

舒喻喝了几口，也没什么胃口。

“今天不去公司吗？”她问。

萧释挑了挑眉，总裁需要每天去公司么？

他倒真的不记得冷无咎是怎么做的了。

“需要么？”萧释歪着头，“有盛意在公司坐镇，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乱子吧。”

舒喻歪了歪头。

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萧释和冷无咎，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冰合国际能做这么大，也着实是个奇迹。

萧释和冷无咎这么吊儿郎当，从来不把工作当工作的人，能把冰合国际做这么大，真是上天瞎眼。

“设计部的那位什么林部长还是什么部长的，已经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了。”舒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关于新品设计，他似乎有些问题想找你谈一下。”

萧释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电话的？删掉。”

“……”舒喻嘴角抽了抽，这是重点吗？

“横竖现在这边也没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是去趟公司吧。”她以手扶额。

萧释不太乐意。

他实在不喜欢公司那种嘈杂的地方。

想着要不将总裁的位子再让给冷无咎。

可一想到舒喻要做冷无咎的贴身助理什么的，就觉得一股子浓浓的醋味萦绕。

“要不，你辞职吧。”萧释说。

“啊？”

“辞职后，就可以每天跟我在一起。”萧释歪了歪头，“那工作有没有无所谓，我能养得起你。”

“不要。”舒喻慌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