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起来,方孝孺和黄子澄是一类人,一样的知识渊博,一样的处事迂阔,一样的愚忠,一样的被赋予超出其能力的职责,一样的丹青留名。
但细分起来,二者之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方孝孺师从宋濂,以圣人门徒自居,有一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儒家情怀,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完全以圣人为楷模。昔日其卧病在床,得知家中断粮时,竟然笑曰:“古人三旬九食,贫岂我独哉?”
其父方克勤因“空印案”被诛,他一路扶棺归乡还葬,哀伤之情,溢于言表,行路之人见之,无不感同泣下,服丧三年后,他继续跟从宋濂,完成学业。
说起来,其老师宋濂,其父方克勤,都属于无辜被诛,但方孝孺本人却对大明朝却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也许在其心中,圣人道统,乃万世丰碑,值得毕生求之,以命扶之。
但是,方孝孺的仕途并不顺利,早年洪武帝见之,以“老其才”放归乡里;到了建文朝,方孝孺历任国子监祭酒、太学祭酒等职,远离朝政中心,直到建文六年,他才被任命为詹事府詹事。
按照惯例,詹事府詹事常由品德无瑕、忠厚老诚、士林仰望的老臣担任,另外,詹事府管事的其实并不是詹事,而是少詹事,也就是杨溥。
但方孝孺就任后,杨溥立刻就靠边站了,在太子的支持下,詹事府大事小情,都由方孝孺一言而决。
至于课业内容、授课老师等等,更是在方孝孺掌控之中。
久而久之,詹事府上下对其是赞声一片,而杨溥更像一个不争不抢的谦谦君子,时刻以方孝孺马首是瞻。
另外方孝孺在朝中有一定的支持者,比如刑部尚书胡子昭、陕西佥事林嘉猷、太常寺少卿卢原质,以及辽东沈阳卫监察使廖镛等人都是他讲学的学生,而都察院左都御史练子宁、吏部尚书杨士奇等人都与之交好。
而黄子澄则不然,其早年之勤学上进,与方孝孺类似。
但是在洪武十八年,一件事情,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一年,他三十四岁,江西乡试第一,京师会试第一,殿试状元在望,只可惜面见洪武帝时,由于过于紧张,竟然没有回答出自己的出生年月这种小儿科问题,被洪武帝降为第三名——探花。
在封建社会,帝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如果说方孝孺因为洪武帝“老其才”的评语而悉心攻读,终成一代大家的话;那么殿试的遭遇则让黄子澄明白了一个道理——光学习好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上司赏识才行。
后来因缘际会,黄子澄伴读东宫,得到当时的太子朱标的赏识,之后更得到建文帝朱允炆的信任,从此飞黄腾达,如今任礼部尚书,入值文渊阁,位极人臣。逍遥邪君
回顾往事,黄子澄认为,这一切要归功于他潜心研究帝王之学,常人所以为的想帝王之所想,急帝王之所急,其实是远远不够的,想做帝王的心腹,那么就要在帝王想到之前想到,在帝王想做之前做完,同时还不能体现出骄傲自满的情绪,凡此种种,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当然回报也是异常丰厚的。
比如昔日在削藩周王时,黄子澄密令调查司司长封行健使用手段,拿到了周王谋反的证据,最终将周王定罪。
再比如,王度、徐增寿
呵呵,算上这一次,自己算得上伴读三代东宫了。
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啊!
黄子澄边走边想,不由得心花怒放,抬眼望去,詹事府已经不远了!
“开始吧!”
朱允炆抬了抬手。
“是,陛下!”
盛庸朝朱允炆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在地图上用指挥棒点指:“从总体来看,我军的进展基本正常,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完成我军的年度规划,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