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人,夤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张紞看着跪在地上的金权,并没有让其起身,而是拿起茶杯,用杯盖拂了拂上面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人,下官,下官,”感觉到张紞的态度,金权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悔,不该那么犹豫,应该早些来的。今日圣旨一到,自己等人的命运就握在眼前这个老人的手里,自己与他的关系再不是以前的同僚了,明皇已经掀开温情脉脉的面纱,要用钢刀和鲜血来解决问题了。
“下官以为,是李,李芳远谋杀了朝鲜侯!”
“什么?”张紞停住了动作,眉毛一挑,定睛看了看金权:“你可有证据?”
“下官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却知道朝鲜侯对大明有二心,与李芳远有勾结!”
“哦?”张紞的表情不再淡然,他放下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金权:“金大人,起来说话!”
“是,大人!”
金权谢过后站起身来,坐在侧座上,但只有半个屁股靠在座位上,如同一条癞皮狗一般热切的看着张紞。
见到此景,张紞不由得笑了起了,之前的金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李芳干的老臣子了,随其一起逃往北京,后又一起回到朝鲜,听说他曾经受到过陛下的接见,也许因为这些,他自觉和旁人不同,不仅对成石璘、全准等人看不上,对张紞也是不卑不亢的。
“金大人,朝鲜侯不忠,你可有证据?”
“下官有,这是朝鲜侯的亲笔手书。”
说话间,金权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当着张紞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几个小一点的油布包。
站在张紞身边的张祖将书信和小册子接过来,检查了一下,然后递给张紞。
张紞先检查了一下漆封,发现有打开的痕迹,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金权,就见金权满脸讪笑道:“这个,下官打开过,这也是为了大人的安全考虑啊!”
张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低头打开信件,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内容也很简单:
“如果有一天本侯死于非命,必是死于李芳远之手!”
署名是李芳干的签名和朝鲜侯的大印。
“有意思!”
发现李芳干竟然留了这么一封信,张紞的神情肃穆起来,立刻道:“张祖,你立刻派人请瞿大人、黄大人,还有军情司驻朝鲜千户陶嘉一起过来,本官有要事相商!”
“是!”
张紞放下信件,看向那几个油布包,张祖会意,立刻将油布包一一打开,在打开其中一个时,张祖惊讶一声:“大人,这个被打开过!”
张紞看了一眼布包,转头看了看正在讪笑的金权,鼻子里“哼”了一声:“没事,继续吧!”
这些布包被打开之后,张祖将其平摊在桌子上,然后检查了一遍,才送到张紞面前。
张紞拿过来翻了几页,发现竟然是李芳干的日记,张紞有些疑惑,把其他几个都拿了过来,发现从去年十一月份到今年二月份,每个月一本,所以是四本。
李芳干的日记是用硬笔写的,写的很潦草,也很简略,张紞翻了一遍,发现记载的大都是与李芳远有关的事情。
“建文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天气晴,进宫来唱戏的小丑竟然是五弟的人,他代五弟向我道歉,我断然拒绝,并告诉他,如果再来,就会派人抓他”
“”
“建文七年一月三日,天降大雪,进宫弹琴的歌姬竟然也是五弟的人,和我说五弟困苦,希望能帮助一下他,我待要拒绝,她却说明皇用心险恶,如果五弟死了,我也活不长远”
“”
“建文七年一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最近五弟的人进宫越发肆无忌惮了,当然也是我有意放纵的结果,我是个纵情酒色、喜欢不入流玩意的荒唐人,所以给了他们进出给宫的便利。对于他们要求的事情,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虽然我没有实权,但是还是可以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张紞、盛庸、瞿能等人的动向,朝廷楚王案的进展等等,五弟对这些都感兴趣,我告诉了他,但心里有些惶恐,真怕事情败露,那就全完了”
“”
“建文七年二月四日,天气阴,最近心情愈发的不好了,五弟那边越来越困难,要求也越来越多,但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只能在汉京里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情,掩护一下他的人。只不过最近有些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人在监视我,可我留意观察,却一无所得,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我是个荒唐王爷,而李芳远才是朝鲜的希望吧”
“建文二月十日,天气多云,感觉越来越不对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做些准备,一旦我出了事,李芳远也不会好过”
“”
“建文二年二十八日,天气晴,还是纵情酒色吧,如果事情败露,明皇不会饶过我,即使不败露,明皇也不会留我太久吧,另外,五弟恐怕也要杀我吧,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唉”
“”
李芳干的日记很简略,所以每天内容都不多,有时甚至还直接跳过,时间上到了二月底就结束了,也许他三月也写了,但已经随他一起葬身火海了,又或者他写这些东西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被灭口。
张紞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他将二月份的日记平摊在桌子上,抬头望了一眼金权:“这些你都看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