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挂在了京师西边的天空,颜色红彤彤的,一点都不耀眼,给人一种恬静、安宁的感觉。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六部衙门的官员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军将纷纷下班回家,一时间东长安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武将大多骑马,而高级文官大都有御赐的马车代步,至于低级官员,选择的交通方式就多种多样了,有钱的骑马,或者自己购买马车,如果确实太穷了,那就只好走路了,至于坐轿子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师有一种传言,说皇帝特别讨厌坐轿的官员,虽然没什么具体的佐证,但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很默契的排除坐轿子这种可能。
但是对于低级官员来说,养马车也是不小的开销,久而久之,京师里出现了租赁马车的业务,简单来说就是按月付费,上下班接送;如果这个还负担不起,没关系,还有临时租赁马车的业务,就是交钱坐车,按距离收费,嫌贵的话,那就只能自己走回去了。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蜀王回到了宗人府,不过没有去看望楚王及其家眷,而是在书房里练起字来。自从朱允炆登基以来,对官员的限制越来越严,比如上班时间外出的官员,如果耽搁了公务,被举报,无论品级高低,都会被严惩,而蜀王刚刚到京,不想触这个霉头。
蜀王的马车是皇帝御赐的,经工部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的,在规制上与普通的马车有明显的不同,所以当蜀王的马车进入长安街后,其他车辆纷纷避让到路旁,等到蜀王马车过去后,才纷纷启程。
蜀王朱椿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听到外面的喧嚣,皱了皱眉,平心而论,朱椿非常不喜欢如此拥挤的街道,如果是在老家,自己出行,那么瞬息间大路就会被清空,前面有开路的依仗,后面是护卫的军兵,自己坐在步辇之上,顾盼生威,好不惬意。但是到了京师,这一切都不同了,唉
蜀王是大年初一那天接到皇帝的诏令,令其赶往京师,但只说朝廷有任用,具体什么事情却没有说。虽然当时王府内正张灯结彩,庆贺新年,但朱椿只能告别家小,带着太监总管马克、西席吴夫子以及一些下人、护卫就出门了。
从cd到京师,有一个便利条件,就是可以走水路,虽然在三峡附近船队耽搁了一段时间,但是在正月初十那天,朱椿还是抵达了武昌,原本他打算按照规制打算去拜访一下六哥楚王,却发现武昌城内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时不时的有官军冲进某些宅子里,抓出一批哭哭啼啼的官员及其妇孺,甚至还有当街拘捕的现象发生,不过基本上都是官军获胜。
这种气氛让朱椿很是不解,也有些担心,难道出兵乱了?
好在毅国公平安很快赶了过来,询问之下,朱椿才知道是楚王谋反了,平安是过来抓捕其家眷及党羽的。当朱椿疑惑的问到楚王下落时,却惊愕的发现这个六哥竟然在京师,等着皇帝来瓮中捉鳖,难道他的谋反这么有自信?真搞不懂!
了解了这些事情后,朱椿没有去见六哥的家眷,而是待了一个晚上就出发了,比楚王家眷押赴京师的时间早了两天。
到了京师之后,朱椿先是去见了皇帝,皇帝让他主持宗人府,顺便和楚王聊聊,他为什么要造反,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哪些党羽?
当见到楚王时,朱椿很惊讶的发现六哥老多了,头发已经半白,形容槁枯,眼睛里透出的令人心悸的死气,看到朱椿来了,楚王也只是点点头,大致聊了一些家常,对于自己谋反的原因,却避而不谈,如果问的急了,楚王就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不过朱椿发现六哥朱桢在听到家眷的情况时,眼神有些激动,所以当朱桢的家眷到京后,朱椿亲自安排,让楚王和王妃、王子们见了个面,夫妻、父子见面,朱桢有些激动,甚至抱头痛哭。在会见结束以后,朱桢约见了朱椿,说出了被蒙古使者胁迫的事情,表达了自己万分后悔的意思,希望朱椿回禀皇上,罪其一人,放过其家眷。
望着泪流满面的六哥,想着其昔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朱椿心如刀割,在去皇宫的路上,他甚至还打定了主意,要拼死为六哥求情,即使贬为庶人也没什么,只要能活着就好。
但是
朱椿紧紧抱着头,蜷缩在沙发里,却不敢哭出声来。
蜀王府位于皇城西边,这一代王府林立,朱元璋的每一个儿子都在这附近建有王府,即使儿子就藩后,朱元璋仍然将其保留,留着自己儿子回京觐见时当临时落脚的地方。
朱允炆登基之后,除了将这一片街道命名为“王府井”外,没有做太大的改变,当然昔日的燕王、周王的府邸因为谋反的原因,已经被朝廷收回。
因为是仓促之间来到京师的缘故,朱椿身边的随员不多,所以打理王府有些困难,不过好在府中原有一些留守人员,另外皇帝也派了一些人来,协助其打理王府,所以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府中逐渐热闹喧嚣起来。
但是回府后朱椿却直接去了书房,命人将饭菜端过去,另外还派人叫西席吴夫子一起过来。
“王爷大喜啊,王爷大喜啊,小老儿在这里要恭喜王爷啊!”
“呵呵,”朱椿干笑几声,涩声道:“何喜之有啊,本王被留在京师,打理宗人府,哪有在藩地称王来的舒服?”
“呵呵,王爷,不能这么看,您难道没有明白陛下的意思吗?”
“明白啊,陛下想让本王做那把刀,替他去管理本王的那些兄弟,这种差使,出力不讨好,还容易招人嫉恨!”
“难道王爷不想做陛下的刀?”
“想不想,都得做了。”说到这里,朱椿长叹一声:“陛下的旨意,本王怎么敢违抗?”
“是啊,既然陛下选择了王爷,那么王爷就没有别的选择。但这件事情还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陛下乃大有之君,自登基以来,平燕王、周王、楚王之乱,擒拿蒙古大汗额勒伯克、亲王哈尔古楚克,黄金家族的男丁近乎灭绝;另外还派兵平定朝鲜和开拓东北,其文治武功,不在先帝之下;”
“看陛下的举措,下一步应该是征服倭国,彻底消灭倭寇,还大明海疆安宁,这样陛下的开海战略才能完全实施。”
“但是,连年兴兵,耗资巨大,虽然江南一带百姓殷富,但是过了长江,北边则是另一番景象,所以据小老儿估计,陛下下一步要有大举措,而第一步,就是藩王!”
“他要削藩?”朱椿愣了一下,霍然坐正了身子。
“这个,”吴夫子略微沉吟了一下:“应该不会,只要藩王不谋反,就没太大关系,但是想过的如以前那么惬意,恐怕就很难了。”
“哦,这两年太惬意了,本王也觉得不舒服,先帝在时,我们这些兄弟还能管些事情,今上登基以后,所有藩王就如同笼中的麻雀,走不出那个笼子!”
“所以啊,王爷做宗正是好事情,且不说一门两王的许诺,即使没有这个,王爷也要做!”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