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能的信使到达保定城下的平安大营时,已经过了子时,平安已经睡下了。可当听到瞿能的信使到达时,平安立刻就清醒了,他拿过军报扫了一眼,然后甩给卫士,边穿衣服边往外走,嘴里还吩咐道:“让吴杰和宋瑄过来,出大事了。”
“是。”
在大帐中,平安开始询问信使韩通,当询问的差不多时,吴杰、宋瑄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进来,平安指着军报道:“瞿将军的军报,你们先看一下。”
吴杰、宋瑄凑到一起看了一下,内容很简单,包括昨天早上叛军西移,到今天半夜张玉在陈家河宿营的事情,瞿能认为张玉有后援,已经调集了浮桥守军增援,还向平安求援。
宋瑄看了之后,立刻站起道:“将军,下命令吧,末将愿意领兵增援瞿将军。”
平安摇了摇头,笑道:“宋将军,你要带多少兵马?”
“这个,”宋瑄想了想道:“为确保安全,末将带骑兵军去。”
“嗯,本将军也这么想,如今瞿将军的情况万分危险,但现在通知他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派人去救他了。”
“嗯?万分危险?”宋瑄又看了一遍军报,却没看出什么,只好问道:“左将军,您看出什么了?”
平安愣了一下才明白宋瑄的意思,他小心斟酌了一下语言,笑道:“宋将军,吴将军,你们没有和燕庶人打过交道,不了解他。但是本将军在他手底下待过几年,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平安想了想,道:“皇上的评价非常恰当,他这个人‘狡猾似狐,凶猛似虎,残忍如狼。’燕庶人长期和蒙古人打交道,思维方式也和蒙古人差不多,讲究‘长途奔袭,迂回作战’。所以说,叛军更像蒙古军,而不像我们大明的军队。”
“假设我们在燕庶人的位置上,我们会怎么做呢?”
“唐河上能够过河的地方有三个地方,一个雄县的月样桥,一个是定州的浮桥,一个是唐河上游,那里河流缓慢,可以泅渡,甚至上游可能还在结冰。”
“燕庶人的目的是救援保定,最近、最快的方式就是从定州过桥,次之是雄县,唐河上游不太可能,现在是春天,即使结冰,也在融化之中,从那里渡河会很危险。”
“所以燕庶人必然会选择定州或者雄县渡河,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迅速通过大量军队。而瞿将军的反应也是如此,看到敌军大部往定州移动,就向定州增援。然后派人过河查看痕迹,发现敌人向东移动,就往雄县派出侦骑,瞿将军自己也向雄县移动。”
“但是这种做法就忽略了唐河上游,那里虽然不好走,但并不代表不能走,小部队还是可以走的。”
“至于瞿将军通过检查营地痕迹的方法判断敌军东行,这只是一般的做法,对付燕庶人远远不够,燕庶人有很多办法可以做出假象,比如和张玉一起向东,然后再折向西;再比如将马蹄裹上布遮蔽痕迹,再比如待瞿将军注意力吸引到东边时,再派骑兵向西。”
“本将军认为最可能的方式是与张玉一起向东,再向西折返,因为马蹄裹上布,多少还是有一些痕迹的,最后一种方式虽然没什么风险,但是却没法及时赶到浮桥。”
“瞿将军调浮桥之军围剿张玉,所以不用到天亮,浮桥就会失守,燕庶人大军就会过河,然后就会转向东,”平安一指地图:“围攻瞿将军。”
“可是,”吴杰提出了不同意见:“左将军,你这只是臆断,而瞿将军的判断是有事实依据的,而且张玉宿营不走,很可能是在等待后方的支援。”
“如果是这样,本将军就不用担心了,瞿能将军肯定会在张玉周围洒出侦骑,一旦发现张玉后面的大军,瞿将军必然会迅速撤离,虽然没有达到阻碍敌军的目的,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现在来假想一下,如果张玉后面有大军,他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宋瑄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道:“如果我是张玉,后面有大军跟随,那我就会冲上去,缠住瞿能将军,等待大军到来。”
“对啊,你这个是正常的反应。但张玉却停下来宿营,说明什么?这其实正说明其后面没有大军。”
“但是,这也可能是张玉的诱敌之计啊。”
“呵呵,吴将军,如果是张玉的诱敌之计,瞿将军只要洒出侦骑,就不会中计,怎么诱敌?”
“瞿能将军不用等到天亮,就会发现张玉周围没有伏兵,而那时候其征调的骑兵也会赶到,那时候瞿将军只能孤注一掷,全歼张玉。”
“此时,瞿将军最不防备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身后,浮桥方向。而这个方向,恰恰是本将军认为是燕庶人最有可能攻击的方向。”
“”吴杰、宋瑄相对无言,都被平安的分析镇住了,吴杰到现在才明白皇上任命平安为主将,而不是他,这种灵活机变的方式,确实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
“所以,”平安指了指地图:“宋将军,你带领近卫骑兵军去救瞿将军,记住,你出营之后,先向东往安州方向走,然后沿河向西,从陈家河东面进攻叛军。只要你去的及时,赶到陈家河夹击瞿将军的叛军不会太多,近卫骑兵军足以击破叛军,救出瞿能将军;另外即使本将军分析错误,张玉身后埋伏了大军,你从这个方向攻击,也可以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