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肉脸,反而很俊逸,与去见玉娇娇时那张脸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两颊上多了两个小酒窝,人看起来稚嫩了不少。
殷九章平静地闭着双眼,嘴角微微扬起,平静又安详,就像只是陷入了美梦一般。
殷小楼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强迫着自己笑,三师父最不喜欢她哭了,要是他看见肯定又要说自己,又哭又笑,心里豁开的口子怎么也合不上去。
终于还是如泄了闸的洪水,忍不住伏在了殷九章的肩头,就像曾经无数次的那样,汲取着他留在人世仅存的温暖。
她不敢哭出声惊扰了他,只能颤抖着双肩紧紧地抱着他,从现在起这个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就要永远都见不到了。
相比严厉刻板的玉岐山,他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疲样,连走路也从来不好好走,更别说那些经常偷鸡摸狗的小动作了,不过他从来都是对她最好的,若是没有玉岐山和穆三娘看着,说不定早就把她纵容成什么样子了。
她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挥着拳头去恐吓他们,安全没有点大人应有的样子。
她突然奇想想做什么了想去哪儿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想着法子满足他,偏偏又爱和她斗嘴。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悲伤难过的样子,连留在世上最后的一面也要吟着笑。
她记得小时候她犯了错,殷九章偷偷带她离家出走,她一路上又担心又害怕,但作为同伙的殷九章却一路乐乐呵呵,小小的她望着那个胖胖的人好奇地问道:“三师父,你不怕大师父捉我们回去吗?”
殷九章从她手里揪了一块被她咬的黏糊糊的点心,含含糊糊地说着:“这人在世上走这么一遭,就要自由自在乐乐呵呵的,就这么点时间,你拿去担心了难过了,那你高兴的时间就少了。”
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去的了,反正回去她是受了好一阵子的罚。
感觉到自己抱着的人身体逐渐变冷,殷小楼终于才抬起了头,张着一双赤红的双眼,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祥和的脸上。
冰凉的手掌捧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轻轻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游戏人间了一辈子,活的通透,哪怕是死前也能释怀那些被辜负的情感。
殷小楼望着阴冷的头顶,眷念地呼吸着殷九章身上熟悉的气息,“我带你出去,我们回家。”
殷九章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殷小楼吃力地将他拖到了自己背上。
外面的光线好像又亮了不少,但骤风暴雪还是没有停,涌进来的风雪刮在脸上像是要把肉给削掉一层一样。
身体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走到了洞口时险些被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晃住了眼,良久才适应了那种光线。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该朝哪里去。
入目只有无尽的雪,无尽的冰寒。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背上的人已经不会再醒来陪自己说话了。
一脚踩进雪里,立马就陷到了深深的雪里,吃力地抬起脚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坑。
“说话最不算话的就是你,你明明说要等我成亲生子,守我一辈子的。”殷小楼将背上快要滑下去的人又颠了巅,动着干裂的嘴唇,嘴里说着寻常的对话。
“你看着瘦了那么多,怎么感觉还是那么重。”殷小楼嘟囔着,要是换了平时,殷九章肯定要跳起脚说自己是个小白眼狼,但现在回答她的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