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形势如此……想到这点方岩满脸通红，深施一礼，“两位前辈，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韩世谔仍是怒气冲冲，王承恩微微笑道：“说吧。”

“二位是大隋旧臣，为何不计灭国只恨，反倒替大唐谋划？”

王承恩叹了口气，“我等虽有国仇，可李唐既然取了天下便是华夏正朔，华夷之别乃是大节，突厥不灭华夏永无宁日。”

方岩闻言肃立，躬身给王韩二人行礼，“方岩孟浪了，请韩将军军法处置。”

“咆哮帅帐，不服节制，按军法我该斩了你！”韩世谔深吸一口气，“不过你是大唐士卒，不受大隋节制，今日我便记你三十军棍，它日你回唐营找你军法官讨要。”

这样就放过自己了？方岩觉得不可思议，连韩世谔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你们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事情从来都有变数……灰艮不光是突厥国师，还是大修行者，他的想法决定了突利会怎么选择，也决定了豫章公主的安危。”王承恩一盆冷水浇下。

“去做好你的斥候，少在这里碍眼！”韩世谔腰疼的要命，挥挥袖子赶走了方岩，“让那个大秦人进来，我有话问他。”

……

外面寒风呼啸，帐篷里炭火烧的很旺，只是有些呛人。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乌鲁颉醒了过来，圣山之战的伤让他常年卧床不起，当初铁塔般的大汉已然消瘦的不成样子。

刀箭伤势倒还好，关键是吐得那口血让他元气大伤，肺里老是觉得有团火在烧，咳起来便停不下，到后来就开始咳血。突厥巫医和唐人大夫都来看过，用处不大，直到前几天吃了国师给的药才好了一些。虽说这些药黑乎乎臭烘烘，可是吃一次能轻松几个时辰，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乌鲁颉发现有人就坐在自己旁边，居然是父汗，他正望着炭火发楞。父汗也老了啊，两鬓的白发越来越多，低头的时候皱纹越来越多。

突利听到乌鲁颉醒了，张了张嘴，很生涩的说了两个字，咳嗽？

父汗什么意思？乌鲁颉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父汗居然在关心自己的病情！自从自己能骑马之后父汗就再也没有展现过慈爱的一面，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咳嗽而已…我还能喝酒，还能骑马举刀。”乌鲁颉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胳膊一软。突利伸手想扶一下，乌鲁颉却举胳膊一挡……

这是小时候挨打太多的条件反射，乌鲁颉讪讪笑道：“大概还要再吃几天国师的药……”

突利胳膊尴尬的停在空中，终于收回，“你若能象大唐世家子一样在南方养病，大概早就好了。”

“草原上的男人本就该多吃些苦，父汗……”乌鲁颉欲言又止。

“说！”突利一瞪眼，不过马上后悔起来，柔声道，“你我父子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些天躺在这里我想了很多，好像脑袋从没这么清醒过……我们突厥人勇敢强悍，为什么一直活的这么苦，唐人胆小懦弱却活的容易的多？圣山那帮低贱的奴隶原本只会冻死在雪地里，现在却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有饭吃……”

“住口！这是骄傲的阿史那子孙该说的话吗？”突利怒喝道，“你给我记住，在这个世界上要么你做匹狼，要么就是羊，没有其他选择！羊活的再容易最好也会成为狼的食物！”

帐篷里一阵沉默……

“父汗，我一定会恢复的。如果万一恢复不了，我是说万一…”乌鲁颉见父汗又在瞪眼，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半天才喘过气来，“万一我不行了，就不要把贺逻鹘接回来了。他不是狼，他是飞在千里外的雄鹰，我们部落的兴旺在他身上！咳咳……”

“放屁，我还没死！”突利破口大骂，怒视着蜷成对虾咳嗽的乌鲁颉狠狠跺脚，转身走出帐篷巡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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