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亚和阿吉的茶叶基地,在本地算不了什么,也就是小打小闹而已。可是,就是他们这样一小块茶叶基地,满足本地本县的茶叶已经绰绰有余。所以,带给他和阿吉的收入也基本是稳定的,维持一个家的日常开支也还算可以。
只是,那越来越落寞的芦笙,却永远是仰亚心里的一块心病。仰亚偶尔也会把它拿出来吹吹,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家的老人,叫仰亚他们芦笙队去吹吹。可是,每每让仰亚拿起芦笙,他的心里都觉得有几分悲戚。所以,平常,仰亚也是尽量少地提起芦笙,尽量避开与芦笙有关的话题。
可是今天,几个外国人,重又提起仰亚出国演出的事,重又让仰亚想起了那一段自己因芦笙而辉煌的过去。趁着酒意,仰亚打开了他那尘封已久的芦笙。
芦笙响起,不仅深深陶醉了自己,同时,也让几个外国人开始着迷。连摆在面前的酒、菜都已经忘记了。
几个人纷纷拿起长枪短炮的相机,对着仰亚就是一阵闪光。
“仰亚先生,你的芦笙吹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吹了呢?”
“哎呀,现在,吹这个还有什么用。也没有多少人想听了。”
“不对,这么好的音乐,为什么没有人听呢?”
“这个,我就搞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仰亚刚刚因为吹芦笙而兴奋起来的情绪,活跃起来的表情又一次陷入沉寂。
看着仰亚失落的表情,几个老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他们对着仰亚,默默地把酒杯举了起来,一碰,干了。
仰亚也举起杯子,一仰脖一口而进。
“好好好,别说这些了,大家多吃些菜,再多喝杯酒,不好意思,今天你们突然来到,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太对不起你们了。不过,有了这次,下次欢迎你们再来,我们再好好地接待你们。”
“no! no !no!今天,你们家对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接待了。你们家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们是应该给你们钱的。”
说着,几个老外又要掏钱给仰亚和务妮。
“别别别,你们说什么给钱,那就更生疏了,你们来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我们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
双方你来我往,劝了好几次。最后,仰亚和务妮还是没有接几个老外的钱。
“仰亚,你真好。其实,像今天这样,你们是应该收钱的,这也是你们的劳动付出,我们得到了好处,为什么不能收钱呢,我们来你家,你接待了我们,给我们吃,让我们住,我们给钱。其实,这就是旅游,你们所做的,就叫做‘民俗旅游’。”
“民俗旅游?!”
仰亚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可是,这客人来吃饭还收钱的事,仰亚想想,还是做不来。
这一夜,几个老外在仰亚家吃得美美的,喝得美美的,也住得美美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又继续着他们在村子里的拍摄。那随着早上的太阳慢慢升起的白雾,那黄墙黛瓦上升起的袅袅炊烟,那青青的山林里清脆的鸟鸣;都能让几个老外激动不已,忙得不亦乐乎。或站着或跪着或趴着,长枪短炮,又一次吸引着村子里那些孩子。
几个老外,聚精会神、如痴如醉,这吊脚木楼,这层层梯田,这轻轻的薄雾,这袅袅炊烟;这人景结合,这山水自然,都是他们重来没有看到过的。
他们就这样,寨头田间,山上山下,梯田水沟,树影屋宇,没有什么他们不拍的,也没有什么不是他们镜头下的风景。
忙完了一早上,又回到了仰亚的家,务妮早就他们做好了早饭。
“啊啊啊,务妮,真的谢谢你了。你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
“哎呀,你们来到,就是我们家的客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吃着饭喝着酒,几个人还念念不忘谈论着昨天和今天他们在这里的收获。还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他们镜头里的风景。
而另一个更让他们忘不了的,还有仰亚的芦笙。
昨天晚上,几个人听了仰亚吹了一晚上的芦笙,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几根那么简单的竹管,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这有那么神奇。
现在,他们还要要求仰亚再为他们吹上几曲,再跳上几段民族芦笙舞。
既然昨天就已经吹了跳了,所以,今天仰亚也没有拒绝。他又拿起了芦笙,在几个老外的面前吹着跳了起来。
仰亚的芦笙,如果说昨天夜里因为光线不好,他们更多的只是在于倾听。那今天,他们甚至都想凑到仰亚的脸上,看着那几个跳动的手指,看这神奇的音乐到底是怎么奏出来的。
因为,也许,好山好水、好的风景他们也可以在其他的地方看到。可是,这民族乐器可是在其他的地方是肯定看不到听不到的。所以说,如果这两天几个老外看到这里的自然风景是一种特别的享受特别的收获外,那听到仰亚的芦笙曲,看到仰亚跳的芦笙舞,却是他们今天印象最深的记忆。
几个人围着仰亚,叫仰亚吹了一遍又一遍,跳了一曲又一曲。好像他们永远也不愿意让它结束,也永远不愿意让仰亚停下来。
就在几个人听得入神,陶醉其中时,已经有人找到了这里,这些人是专门从县里起来接几个老外回去的。
几个老外,可不是什么闲得没事的游客,他们可是专门来考察当地民族文化的学者及专家。
本来是县城要派人一起跟几个老外专家一起来的,可是,他们一定要自己以游客的身份过来。他们说,这样才能看到他们最想看到最纯朴的民族文化。所以,县城面也就答应了他们,而现在是要来接几个专家回去的。
刚刚走进仰亚的家,跟在后面的一个小伙突然出后面挤了出来,紧紧抓住仰亚的手:
“仰亚老师,你是仰亚老师?!”
嗯?这个小伙是谁?仰亚是否有点印象,但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也在好长时间没人再叫他老师了。
“仰亚老师,我是小王波啊,小王波,你的学生。”
“王波?”
仰亚也握住小王波的手,再认真地看了几眼:
是小王波,那眼神,那眉毛,隐隐中还带着那个时候的几分天真。
“仰亚老师!”
小王波一个拥抱,把仰亚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