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了好久,一开始,仰亚觉得肩膀上有些发热,比身上其他的地方都要热得多。又抬了一会,他觉得肩膀有些辣辣的。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肩膀已经是磨破了皮了,所以才会感觉到辣。像仰亚这种很少挑抬东西的肩,突然坚持抬了那么久,已经算仰亚忍得住了。
抬着抬着,仰亚总喊着不停地换肩。刚刚把担架放在这一边肩膀,还没走两步,又喊着要换另一边。
最后,还是阿爸看出了问题。
“仰亚,你下来吧,换我来。”
仰亚还想说些什么,阿爸已经走了过来,把火把交到旁边另一个人手上,一手撑起担架,一手把仰亚从担架下扯了出来。
“看你那肩膀,做那么一点事都不行,亏你还长在农村。”
阿爸这样一说,大家也才注意到。
“哎呀,仰亚,你肩上都出血了。磨破皮了吧?”
仰亚摸了摸自己的肩,除了有一种辣辣的疼外,还摸到一股湿湿滑滑的感觉。
真的是出血了。
仰亚在心里有点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有些惭愧。
大家交换着总算把务妮抬到了下面的稍微宽阔一点的公路上。可是,虽然说是到了公路上,这半夜三更的,也不可能会有车的。这白天都只有赶集天才有的一两趟车,现在,根本就没必要去望路。还是努力地抬着走吧。
说是公路,也只是比刚才的石板台阶好走那么一点点。这路,平常长期的雨水冲刷,牛羊踩踏,同样也都是坑坑洼洼的。不过,这对于务妮来说,就好得多了。在山路上,虽然抬的人都已经是万分的小心翼翼了,可是,在务妮那,除了上下坡的倾斜外,还有前前后后的摇晃。务妮已经是咬着牙在忍了。
现在,到了这公路上,虽然也是坑坑洼洼的,但大家还是基本能保持平稳平衡地抬着务妮。务妮也觉得舒服多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慢慢地就能够看到公社那边集镇上还有的点点隐隐约约还存在的灯火。
可是,大家都知道,公社的卫生院,也就只能开些感冒药呀,打些预防针呀什么的,或者是一些轻微的跌打损伤的外包扎。不是万不得已,像出生小孩这样的事情,大家是不敢放在公社卫生院来做的。
可是,这要到县医院去,如果没有车,那可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啊。再加上,务妮这都已经坚持了老半夜了。
她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是去公社卫生院,还是去县医院。大家还决定不下来。
还是守在务妮身边最近的阿婶说话了:
“哎呀,要不这样吧,我问问阿妮,看她的情况怎样,能坚持的话,我们还是到县医院去吧。”
嗯!对,这事由务妮来决定。
“阿妮,闺女,你觉得怎么样了,我们这也快到公社的,不知道你的情况怎样,如果你还能坚持,我们就干脆到县医院去,放心些。”
务妮满头大汗地看着大家。
“婶,没事,我还能坚持,还是到县里去吧。”务妮努力地说了出来。
“好,那就去县里。”阿爸转过身来,就要抬着务妮朝前走。
“阿爸,要不,我到我们公社去看看,如果能找到一辆车子,不更快一些吗?”
阿爸想了想,说:
“那这样,我们一直抬着务妮朝县里走,你赶快去公社看看,如果有车,你就一路上赶过来追我们,哪里追上我们就在那里上车,找不到车,也没耽误我们往县里送。”
“好!”仰亚说完,扭头朝公社的方向跑去。
跑腿,这倒没让仰亚担心。挑抬东西,肩膀不行,跑腿,绝对没事,而且还快。
仰亚来到了宣传队门口,静静的,院子的大门还关着,院子里也没能看到团里那辆唯一用来拉他们下乡演出等用的货车。
仰亚没有等,也没有叫醒看门的老李头。转身又跑到了公社办公楼那边。这边门卫室的灯,倒还是亮着的(其实,仰亚不知道,现在已经快天亮了),这边看门的老头已经起床了。
“大伯,公社这里有人在吗?书记他们的车子在吗?”
“啊,你是宣传队那边的仰亚呀,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你是要找书记呀,还是问公社的车子啊?”
“不,大伯,我想找书记,想借用一下他的车子,我家爱人就要生小孩了,我们一直把他从家里抬了过来,还要抬到县医院去,我想借公社的车一下,帮我送一下我爱人到县医院去,时间长了,我怕------”
“啊,是这事呀,可是,书记的车子昨天就开到县城开会去了,这里已经没有车了啊。”
“啊?那怎么办呀?”仰亚看找车没有了希望,转身就想跑去追上务妮她们。连‘再见’都来不及对大伯说了。
“哎哎哎,孩子,你先别急呀。”
我能不急吗?这里又没有车,还不如我早点赶回去,和大家一起快些抬着去县里。仰亚心想着,脚步也没停下来。
“你别急,我帮你再问问。”
“啊?大伯,你------”
“我家侄子有一台拖拉机,我帮你问问,如果可以,我叫他送你们一下吧,生小孩,这可不是小事。”
仰亚有如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过身来,焦急地看着大伯。
“他家在哪,能找到他吗?还来得及吗?”
“小子,你先别急,没事的,他家就在学校后面这个寨子,我到外面叫一声他就能听到了。”说着,大伯走到前面的院子边缘,对着另一个寨子就叫了起来。
还真的,没几分钟,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
“伯,啥事,这么早,你叫我------”
“这位是宣传队那边的一个孩子,他家在乡下,他爱人就要生了。大家正抬着往县里赶,你就开你的拖拉机帮送他们一下?”
“啊,是这事,行!”
其实,他的拖拉机就停在公社后面。他跑过去,突突突,几下,就把拖拉机摇叫了,开了过来,叫上仰亚,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
没多久,他们就追加上了务妮他们。
大家把务妮连人带被子,放在了拖拉机上面,开着车朝着县城跑去。
可是,拖拉机虽然比人快得多,可是,拖拉机上那‘突突突’的抖动,把务妮抖得更难受。没几分钟,把务妮都抖晕车了。
再一突突,务妮感觉肚子比刚才更疼。
好不容易咬着牙抖到了县医院门口。车一停下来,大家就揭开了务妮身上的被子,准备把务妮朝医院里抬。可是,一揭开,却看到了务妮身体下,有了一大滩的血。
医院的医生也赶了过来。医生一看就急眼了:
“这么多血,你们还让她坐这样的拖拉机?你们怎么这么晚了才送她过来?你们这不是要人命吗?”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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