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瞳轻轻的将那几根草取下来,又看了看他身上别处,都是干净的。
于是,她把那几根细细的小草拿给了凌默宸看。
凌默宸看了看许若瞳手指间拈着的那几根短短的草棍,冲她一笑。
笑得人畜无害,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许若瞳被他这从未有过的、带着稚子般纯真和干净的笑,弄得有点发愣。
这一刻,在心里,她快速地许了个愿——我愿,今后的日子里,可以多多地看见你这样的笑!
凌默宸并不知道许若瞳心中所想,他一只手依旧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朝不远处一指,带着从草场上走下来的兴奋,微笑着地道:“走,我们去那里。”
那里,是一个正在慢慢旋转的巨大的摩天轮。凌默宸拉着许若瞳,走到了那高高的摩天轮下。
他们正在等的,是摩天轮今天的最后一轮转。因为,他们出来得太晚,游乐场马上就快要闭园了。
摩天轮上的人下来,凌默宸拉着许若瞳坐进了一个格箱。将门上的锁扣扣好,摩天轮慢慢地转了起来。
格箱越转越高,许若瞳看着地面上的建筑和人,都离他们越来越远。房子越来越像玩具积木一样,人,则像玩具里的小道具假人一般。
她突然又有了一种,游离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感觉。
她扭脸看向了凌默宸。
凌默宸的双眼也在望着外面,眼神有些迷离悠远。
许若瞳想,他一定也在想些什么吧?
感觉到她在看着他,凌默宸的眼也望向了她。
不知道是从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摩天轮被和幸福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有人说,摩天轮的每个隔子里都装满了幸福。所以,那些感觉到不幸福的人,都喜欢来坐摩天轮。当摩天轮慢慢地朝天空上升,就仿佛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脱离了尘世,也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幸福。
可是,在这个时候,在她和凌默宸所坐的格箱正升至最高处时,许若瞳心间所涌起的却并不是幸福。而是,一种茫然。
她看着凌默宸,眼中是很深的迷茫。
凌默宸听着许若瞳的问题,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美丽而明亮的黑瞳中所涌动着的,是一种许若瞳从未见到过的复杂情绪。
在这离地百米的高空,他们的生命只被一根细细的钢枝所支撑。
生命都如此脆弱,何况是别的?
直到多年以后,许若瞳才知晓,她的这个问题在当时凌默宸的心中,引起的振荡有多么的巨大。
它直接推倒了在他心中的一座、存在了经年的巨大保垒。
,但又让人相信,就是那样。
许若瞳赶忙收声,看着他,依旧带着惊恐,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刚刚是吓我的,是不是?”
凌默宸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才很认真地道:“不是,我是真的想。如果我们现在是在别墅里,我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许若瞳听他这样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放松,还是该继续保持警惕。
凌默宸呼吸微微地有些粗重,他忍了忍,低声地道:“别紧张,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样的。”
虽然凌默宸经常在这样的事上,摆她的道,但许若瞳还是不怕死地立刻就信了他。
当凌默宸朝她张开手臂时,她乖顺而放松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在这样的时刻,许若瞳已不想再多想什么。
她和凌默宸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
她究竟应该是恨他,还是不应该恨他?
这些问题,她都统统地丢出了这个小小的格箱。
整整一圈,她就是这样地靠在了凌默宸的怀中,从低处慢慢地升到了高处,又从高处慢慢地落回到了低处。
他们在那个小小的格厢里,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一起看着透明的格厢外,那蓝蓝的天、雪白的云,红通通的晚霞,以及那正接近地平线的夕阳,还有偶尔飞过的几只小鸟和远外的一架银色飞机。
这样的时刻,算不得是惬意,也算不得是悠闲,只是一种安宁,一种长久疲惫后的暂歇。
下了摩天轮,凌默宸依旧拉着许若瞳的手,依旧如大人牵着孩子般地,和她并肩而行。
“今天不做饭了,我带你出去吃饭。”
提到出去吃饭,许若瞳很有心理阴影。
凌默宸感觉到她的紧张,就扭头看她,然后,眼底带笑地安慰她道:“放心,这回我不会让你为我提供特殊服务的。”
许若瞳暴汗,赶紧看看他们周围有没有人在,有没人听到他刚刚的话。
凌默宸看她那没作贼也心虚的小样,“呵”地轻笑了一声。
凌默宸说话算话,的确没再像上回一样地,故意在人前恶趣味地逗弄许若瞳。两人安静地、甚至算得上是温馨地吃完了晚饭,然后,回到了静湖。
凌默宸果然已穿着睡袍,半靠在了床头,他正在看一。。
他的范围很广,文史哲都有,财经类的东西反倒是看得少。或许是因为白天研究得太多了吧?
许若瞳大多数时候也会带一和他一起看,偶尔也会玩手机放松一下,如果实在太累了,她就会直接躺倒在他身边,他看完书想要她时,她自然会被他弄醒。
今天白天,许若瞳又是看影碟又是玩乐器,还跟着凌默宸到游乐场逛了一圈,可谓是放松了一整天了,所以,到了晚上,她就拿了玄幻剧的剧本,打算认真地好好研究一翻。
许若瞳有点蒙圈,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等她想明白,凌默宸已扭头冲她微微一笑,温柔地道:“去吧!”
见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傻呆呆地看着他,凌默宸又浅笑了一下,问道:“不信?”
许若瞳依旧有些呆愣地“啊”了一声。
她的身后,凌默宸看着她飞奔而逃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然而,那抹笑意收起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几许落寞。
难道……是因为我今天自以为一个人在别墅,所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出的情绪,都被他听到了?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希望我痛苦的吗?我越痛苦,他不是越开心吗?
他是不是又在耍什么心眼逗她了啊?
猫玩老鼠,欲擒故纵?还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一直强烈盼望的事情,一夕之间,突然就变成了现实,许若瞳却意外无比地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地高兴。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又翻来覆去了许久,却怎么都睡不着。
许若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兴奋?怀疑?放松?紧张?全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