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近来一直跟着顾遥忙前忙后的,且愈发觉得顾遥有问题。因为她写的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郑智记得顾遥给自己看的时候,那一瞬的狡黠。
是的,他的小丫头,吃定他不会问,更不会外传。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这种这种保密行为竟被别人指责,原因又是那么无耻——你有十两银子,只白给我八两,就是你不对。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南山坳是穷山,柴河,也不是什么母亲河。山里的人,也许曾经都是良民,但被发配到铁岭,发配到“穷山恶水”之后,人,竟也变了。郑智听不下去,自雪堆里走出,蓝袄同天一色,格外醒目。
“千户,大人。”
几个窃窃私语的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七手八脚地行礼。郑智随手指了其中一个,问:“你叫梁山,可是?”
梁山倒着眉毛,在其他人怜悯的目光里,出列,应是。
郑智便道:“去把唐班头招来。”
寒风中,下剩几人瑟瑟发抖。郑智开口,声音比这天还冷,他说:“你们冷是么?我的心,比你们的身体还冷!”
南山坳的人是群居,唐正很快赶来。从他身上的冰土可以看出,他是从大屋子里来的。他听了梁山的话后,一路小跑赶来,只求郑智少一些愤怒。待见郑智看都不看眼前的那几人,他便知道事情不好。待见那几人里头,还有自己的侄子唐乐天时,给郑智见过礼后,唐正立即训斥那几人:“只成功了两件,你们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吗?既非昔下阿蒙,当知那两件不过是改造,难点在与料材和比例。就这点东西,若是顾大人自己做,哪会要半年之久?”
唐正机警得点出顾遥的无私,但是对于顾遥当下的闭门造车,他也是有些……失落的。
郑智却没兴趣听他的这些废话,只问:“顾大人给大家分了任务,这几人为何闲着?顾大人不在,你便是那最高管事的,这件事,你怎么说?”
还在思索怎么为侄子开脱的唐正,听闻郑智直接将炮火对上自己。但是,郑智说得很对,他立即问这几人,尤其是他的侄子,他给安排的,是配dàn yào这种最核心的活儿!要知道,他这么做,那是脊背交给别人戳的。唐正失望地望着侄子,板着脸道:“你们该在造火铳才是!”
唐乐天根本不看向唐正,更不敢看向郑智。他怕自己一抬头,就叫郑智发现自己真正介意的事;他庆幸,庆幸郑智早出来了会儿,他还没在言语上去占顾遥的便宜……至于为什么不去造火铳,唐乐天头也不抬地抱怨:“配huo yào的屋子极冷,不关门窗味道都熏人,我们几个只是出来透气。先前顾大人在时,我们几个什么都做,样样都重要。如今,只能做这最低等又无之事,实在是心中难受,才出言不逊——”
唐正狂怒啊,责备的话脱口而出:“配huo yào是这般重要的事,你有什么好难受的!”
郑智则道:“既知顾大人在你们才好,还对恩人顾大人口出恶言,可知是群喂不饱的白眼狼。唐班头一直不发话,我做了这个主,通通撵出去,入步兵营。”
从高级技术工种,降为最低等的士兵,唐乐天终于抬头,怒斥郑智:“大人又不是军器营的人,凭什么处置我们!”
郑智不理他,只下令给唐正:“天黑之前,这几人必须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