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会成功,北征会胜利。但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顾遥并不知道谁谁谁活着或是光荣的死去。不知道的对象,包括她的亲人,爱人。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顾遥陷入紧张状态。
郑智和郑世子并不在家,世子夫人闻讯赶来,顾遥扑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臂,声色沙哑道:“大嫂,打仗很危险,为何不告诉我?”
正因危险,才不告诉你啊。
世子夫人顾不上更加慌乱的顾同知,为了安抚弟妹,光明正大的点名豪门的优势,因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好好的吗?他们是将领,会比别人容易活下来。”
顾遥焦急道:“比别人容易,那是因为做足了防备。我这会儿才知道,能给他做的准备并不多。”
世子夫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她磕磕巴巴地问顾遥:“你,是说,咳,你要给老三准备东西,送他上战场?为何?”
“这很简单。”下了如此决定,顾遥又冷酷无情地说道,“不过,大嫂说错了,不是我送他上战场,是朝廷,是他的出身、他近二十年的所学,决定了他终究要去的。我阻拦不得,亦不得阻拦。”
大义凌然。
世子夫人不大懂,哪怕她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也做不到顾遥如此残忍。不过,这是顾遥和郑智夫妻的事,她不需要搀和,便将自己已给夫婿和小叔子准备的东西说了一下。
“软甲——”
“等等。”顾遥出言打断,命木槿取来纸笔后,方又道,“大嫂继续。”
世子夫人每说一样,顾遥便记一样,记得异常认真,顾同知手无足措地站在那里,努力学着消化武将家眷日常的同时,禁不止在心底想起了同样年迈的父亲。
老人家当年出征时,又是谁人为他担忧,谁人为他准备行囊?
晚间,郑智归来,被世子夫人截了过去,把白日的事说了一番。最后,世子夫人总结:“弟妹沉静得可怕,与她那点子年龄状态,根本不是一回事。你回去不要惹她,一定要仔细观察她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立即使人告诉我。”
“是,大嫂受累了。”
郑智一路踌躇。
他想快些回去安慰顾遥,他又不敢回去面对顾遥,要和一个才及笄,经历丧母丧亲,又有着身孕的小姑娘说自己离开,可能永远回不来的事。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遥儿,我回来了。”
他的话音方落,一道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郑智慌忙把人接住。怀里的人忽然泪如雨下,哭诉着自己的恶性,哭诉着自己的离别,哭诉着她自己的不安,还小气地说:“我要把你的衣裳哭得脏兮兮的,你还不能嫌弃我!”
原来,你不是不担忧,而是担忧没用。知道找我撒娇,只要我的心疼。
郑智红着眼圈,强压泪水,紧紧抱着那瘦弱的身子,呢喃道:“嗯,不嫌。只要是你弄的,不管多脏,我都不嫌。你的泪,是最干净最干净的。我,为何会嫌?”
不知过了多久,顾遥许是哭累了,郑智察觉到她的乖巧,才把人抄起。这一看,顾遥竟已睡去。察觉到妻子睡梦中都是不安的,郑智的心,无以言说的心痛。
招来玉娘,仔细问起顾遥的日常:“三奶奶白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休息好?”
玉娘一一作答。
听罢,郑智认真道:“梧桐苑没有积年的妇人,玉妈妈又是不曾生育。今日我特去找了两个妇人,待大嫂养几日,便要进院。你做好接人准备。那两位不管怎样都是外头来的,届时,玉妈妈辛苦盯着些。”
“奴婢不辛苦,三爷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