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断尾,的确是个残忍的好方式。这一刻,顾老爷子觉得方氏真的不错,便道:“辛苦你了。”
方氏心中冷笑。
这法子她一早就知道,因为顾大老爷在,她束手束脚,不方便动手。倒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只不过,不能弄得特别干净,难免留点尾巴。这尾巴若是让大老爷发现,对儿子会有影响,她才一直没动手。
现下,老爷子既在,理所应当承担这个责任才是,让她亲自动手,当她傻不成?
思及此,方氏一脸为难道:“为了上下和睦,我才提了这无奈又恶毒的法子。要我去做,却是万万不能的。那是老爷放在心尖、大房唯一的姑娘,我如何下得去手?真不管不顾做了,大房和二房倒是和睦了,大房自己内部,却没法和睦了。老太爷,这事,儿媳真的不能做。”
方氏、老夫人这对婆媳二十余年,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才能如此和睦。方氏什么意思,老夫人已十分明白。若是往日,她一定怒斥方氏“不善”。
此刻,已然放下佛祖的老夫人,不屑地看着老爷子,冷笑道:“你是家主,哪日不喊打喊杀的,怎到了大丫头那里,让别个动手了?”
老爷子踌躇起来。
在他看来,下令打死一个身怀六甲,一个让人欺骗的女娃娃,这和逼死反抗的顾珍,是两个概念。前一个是可怜,后一个是罪有应得,谁叫顾珍不肯听话呢?
但是,真逼死顾珍,老婆子没准也会死,这样的代价太大。
反复核算过后,老爷子终于下了决心,起身,走人,算是默认了他去解决顾谨。老夫人目送他离去,却在老爷子即将踏出门槛的刹那,将人唤住,并道:“你我二人这一辈子说话最多的两次,眼下算一次,大姐儿的亲事又是一件。可见,我们说话多不是好事。”
“你要做什么?”
老夫人笑了笑,道:“不做什么,就是觉得,我孙女方才提的条件很好。做不到很好,退一步也好啊。您那边处理好了,也不必来这。这儿呢,好叫你知道,是我娘家给大姐儿的陪嫁,您呢,还是别过来了。”
如此直白的撵人,老爷子袖子一甩,走了。
老夫人再撵方氏:“差不多了,你也走吧。不是你动的手,终究是你出的主意。以老大不讲理的性子,只怕要和你闹的。还是,做好准备吧。”
方氏无言以对。
讨厌的都走了,老夫人立即吩咐小李氏:“快去瞧瞧你大姐,好好安慰她一下。这孩子也是,好不容易坐稳胎,乱跑个什么!哎呦,珍儿呢,珍儿呢?我们不用嫁了,祖母呢,马上就给你找婆家去。”
看着高兴的老夫人,小李氏摇摇头,跟了上去。
说来惭愧,蹇张氏腹部已隆起,顾老爷子竟没看到。老夫人絮絮叨叨念叨这事,蹇张氏抿了抿嘴,道:“娘,快别管他了。打我记事,统共见他不超过十次,从未有过好。我啊,习惯了,真当他不存在的。你还是和我说说,大嫂真的是去断尾了?”
提及这个话题,老夫人收笑,紧紧握着顾珍的手,咬牙道:“那老东西,就不是个东西。”
老夫人这头不好受,老爷子那边也不好受,大老爷十分不配合。
大老爷哭着道:“爹,谨儿做错什么,你或罚或打,扣俺银子都行,就是不能叫她去死啊。她才二十岁,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好吃的没有吃,还没有真正的育儿生子。爹,爹,俺求求你。统共养了俩孩子,谨儿又是个姑娘家。你知道的,她打小就和俺亲近,都是要俺不要她姨娘的。”
顾谨早已懵了。
失身之后,她多少次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可从来没有付诸实施,以为你她不敢,不舍,还有不甘。这会儿,老爷子去了那一趟,回来就说:“你去死吧。”
直到这一刻,顾谨才知道,她不愿意死,不想死,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