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顾遥行礼迟缓,花了别人十倍时间。待她起身后,不看顾大爷顾琛,而是央求顾同知:“爹,你帮着安排送海棠?”
多年父女,她要做什么顾同知不知,却知她有话私下和顾琛说,便“嗯”了声。宋海棠本想拒绝顾同知的安排,可见顾遥眨了眨眼,她不仅同意,还拉着顾同知说起了即将开始的春耕。
顾遥趁着机会,与顾琛走到一旁,低声飞快说道:“陛下下旨让大伯参加北征,戴罪立功。大伯闹着不肯去,把爷爷又气病了。三叔的意思,让大哥代父从军,替大伯戴罪立功,好让大伯能继承爷爷的军职。但是我对大伯的认识,他很有可能事后不把军职还给大哥,可能会……”
顾琛猜到顾遥的未尽之语,这也是他娘担心的,是以,媳妇才出月子,他就跟着二叔北上了。
“多谢五妹告知,叫我好好想想。”
这是人之常情,顾遥转了话题,问起家里的事:“大哥大嫂成亲不过一年,就这么离开大嫂,大嫂那里可还好?”
顾琛眼睛微红,离开新婚妻子兼表妹,他当然不舒服,这种感受却不能和妹妹讲的。于是,他轻轻一笑,道:“她还好。有个事,一直没让二叔写信给你们,嗯,你大嫂腊月里生了个男孩。回家后,快些准备百日礼吧。”
“这么大的喜事,早些告诉我们才好啊。别人不说,爷爷最惦记的就是大哥了。先前在凤城时,他还说银子给大伯,军职要给大哥的呢。这下好了,大哥有了儿子,他不知怎么乐了呢。”
顾琛随即诚恳认错,顾遥便又问了几句孩子的事。
提及儿子,虽然才短短的一个月,顾琛的生活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做了父亲的感觉,非常不一样的。儿子一天一个样,睁个眼,他都能傻乐半天……
“臭小子已经会笑了,母亲说他长大了一定是个爱笑的孩子,是家里的开心果。对了,二叔伯说他是长辈又比爷爷读书多,非要给孩子取名。又说永乐的第一位状元的棨字就很好,不过,我没点头,总要父亲和爷爷同意才行。”
“爱笑好,爱笑的人有福气。”
兄妹俩一唱一和,气氛很是融洽,仿佛顾家那里头的硝烟不曾存在。顾同知终于把宋海棠送走,回身一看,叫这二人逗笑了,扬声道:“好了,多少话回去不能说?快些上车吧。”
顾遥兄妹齐声应是。
马车里,顾遥心道,嫡亲兄长虽有俩,但是人家还有亲妹妹,又因为是同父不同母,面对自己时,心里多少都会有疙瘩;大哥顾琛呢,不是一个爹娘生的,虽说血缘上不及亲兄,但是同样的,也少了那份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自己才说完大伯的心思,大哥了然过后,却能面色平静地和自己说话,这就是本事。再按三叔说的,大哥读书天赋不行,拳脚却不错,也不是混日子的人。
一个有能力、学员不近不远的大哥,完全可以争取啊!顾遥很快有了主意,默默攥紧了小拳头。
马车外,杂色棕毛马上,顾琛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自己成亲这么大的事,祖父隔着辈分,年龄大了,又有要任在身,不方便长途跋涉回家,情有可原。但是父亲,只是个副职,又有祖父照料,唯一的嫡子成亲都不回来,他真的非常失落。
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家,帮着母亲撑起长房。祖父曾经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在心头——要努力,然后,爷爷的一切,都是你的。因为这话,虽然读书天赋不好,他也未曾放弃过;功夫,更是所有人里头练得最努力的那一个。
所以,父亲没回来主持他的亲事,他失落,却不失望。对父亲,他就没抱过希望,何来失望?但是听说爹爹干了蠢事、爷爷还被气吐血时,顾琛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