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有小圆桌,桌上有薄荷茶。亦真伏在栏杆上看月亮。
“或许我对你该有新的认识。”亦真道。“没想到你把柏新教的这么好。反而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什么责任都没尽到。我在国外这几年都是没有根系的状态,时常想到柏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从前那么对他我觉得很后悔。”
夜烬绝和亦真靠在一起,说:“应该的。不管你回不回来,能帮你做的我都会尽力去做。柏新不差的,他现在是Adela的继承人,再过几年,他就能经营Adela了。”
“是你帮他打理的?”亦真睁大眼睛。
“也不能说是帮柏新吧。我知道你最在乎Adela。柏新也是合法的继承人。”
亦真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对过去本能的羞涩还是别的什么,谢字有点难以出口。
“欧阳初见订婚宴你去不去?”夜烬绝问。
“欧阳初见要订婚了?”亦真一细想,也是,都四年了。
“她说很喜欢你的画。”
“所以是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和生日礼物。”
亦真心想还有这样省俭的。两幅画就给人打发了。
“她当然不能和你比。”声音低的像有糖果单留给她一个人。他忽然凑近。亦真又挪远。
“你头发上有虫子。”
“又想骗我。”
他拈头发丝的动作,仿佛小心翼翼捕捉的是她本体。黑色黏在他的食指与拇指间,像痣。
夜烬绝维持着不动。亦真从桌上取了抽纸给他。不接。闲适挑眉的神情比孩子还孩子,比稚气更稚气。
亦真不由想一个人年纪大了,头脑反而减龄化。她几乎是抱有一种母性去端详他。夜烬绝抓住她的手,能使人溺水的声口:“丫头,我三十岁了。”
亦真发现自己的口吻很老成。“我也不年轻了。时间过得真快。”半别过脸,像珍珠半嵌在丝绒盒子里的侧面。
“不过我更喜欢现在,年轻的时候就是。年轻人怕老,可能是预知年轻被打死,晚景得不到对等的补偿。”
夜烬绝当然知道她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人生定位无非两种,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
“本来今天打算邀请Crystal来的。”夜烬绝把纸巾团了丢进垃圾桶。亦真便顺带想起宋小菀。
“Crystal最近还好吧?”亦真问。夜烬绝说不。“秦严和她分手了。”语气像是两人终于分手了。
“她一直梦幻嫁给他。”亦真还记得Crystal试穿新娘旗袍时那近乎娇憨的喜气。“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说当然是怕强化她的情绪。夜烬绝的语气有沉重之意:“去看看她吧。昨天才从ICU出来。割腕。秦严要和别人结婚了。”
亦真一惊。理应是叠经刺激,不然不会自杀。
“和谁?”
夜烬绝看亦真一眼,又将眼瞟回去。“亚林。秦严前六个月和Crystal分手,和亚林在一起也没多久。”
亦真眼里闪过质疑的光。夜烬绝却也没多说。亦真试探着问:“但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亚林?”
“不是。”月光淹了上来。夜烬绝欲意解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亦真说我不冷。
他把半个身子罩住她的,像一个人的旋转门,所有风景都调转给她。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Crystal不会背叛我吧。因为之前在美国我帮过她,她以前的历史不是很光彩,为了替她的赌鬼父亲还债。”
女人不光彩的无非这样那样。亦真不细问。“秦严知道了?是不是夜阡陌?”
“应该是秦巍。这种事他犯不着。”
“也是。”亦真觉察到他们的距离近了。已经不是娇柔做作的年纪了,便做出大方不介意的样子。她没有意识到,其实她自己并不反感,甚至有点不想破坏氛围。
梁熙的声音穿透了阳台,召集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