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绝明白了,这是秋后算账。
“可是为什么你当时不去查?现在才想起来?”
“也许吧。”亦真还不知道亦微然的死于她意味着什么。
“可能那个时候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万一真是项舟害死的呢?现在项舟已经死了,你也——”
她看看他,“我想没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了。现在要紧的就是把柏哥儿的事情解决。”
“只需要我帮你查你妈妈当年的事?”夜烬绝思了思。“或许我能帮你更多。”
亦真笑“不劳烦你了。我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处理吧,你忙你的。”
他倏忽不是滋味,像被朔风席卷着枯黄的叶子甩了巴掌。他更为不满的是她居然没有看他。
这是已经准备好离开了。呵。夜烬绝盯着她的背,明明这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但此刻他又饱含质疑,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那么爱他?他们像各据橡皮筋的两端,永远事与愿违。
夜烬绝一连几天没搭理亦真。亦真没再往医院去了,约翰逊已经在筹办工作室,亦真要去帮忙。
“又可以去约会你的情郎了,开心坏了吧?”早餐时碰见他,总之就永远是这阴阳怪气的声口。
“是啊。”亦真无表情应了,翩然走进卫生间。愤怒是最无用的。
他跟进来,倚在门边,冷清的眉眼在镜子里的那张女人的脸上来回瞄法,上下打量。自嘲“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你觉得你很有脸是吗?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爸就不会死。是吧?”亦真深深吐了一口气“所以呢?所以我就应该去死吗?”
“可是你连应有的愧疚都没有。”他笑着上下打量她,像来自陌生人的幽默。“你现在已经打算抽离了不是?亦真,我发现你特别心安理得。该说你是冷漠还是自私?有时候我真怀疑一切都是你预谋的。”
亦真一怔,旋即道“那你就别怀疑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感谢你终于看清我了。”
他笑“呵。你行。想听实话吗?我现在就想弄死你。”
亦真丢了毛巾到洗脸池里,也是笑“你想听实话吗?”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我对不起你的爸爸。我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他把我送进医院难道就不算伤害跟侮辱吗?说句不好听的,你爸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你就觉得是我千般万般对不起你,所以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你怎么疾言厉色我都应该受着,没有受害就不算受害者了吗?还是你觉得——”
“好。我的错。”他笑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进门。我就应该成全你和南璟风去,我也不应该犯贱去非洲找你,全都是我的错。你没错,你是受害者,全世界都他妈对不起你一个。”
亦真吸收他这话吸收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南璟风什么都没有。我也想弥补对你心理上造成的伤害,但是我没有自虐倾向。我们的分开是必然的,不能因为离开了你我就要活不下去。”
他走近,一把夺过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不知怎的竟有点像蛇的挑衅。“那你就走啊,你天天在我跟前晃荡,几个意思?”
“我觉得我对你还有责任。”亦真嗫嚅一下,半开的话匣子怎么也倾吐不出来。
她的各人委屈和卑贱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他带给她的伤害似乎也不算什么。她没什么好说的。
“我需要你对我有责任吗?”夜烬绝觉得可笑极了。“还是你觉得离了你我找不下别人?但凡是个女人,都不会像你这样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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