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以柔一时惊慌,想叫住康城——是不是他对她有什么误会?或者他生气了?但康城已经进了洗手间。
她只得乌眼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任栀雨就在那头尖锐的炸呼一声:“你一连几天出去收魂儿啊?赶紧回来,我要被那小贱人气死了!”气哄哄的声口。
蒋茜茜那样一个口含蜜糖肚藏尖刀的人,自然不会明面上针锋抢白她。这天她呼朋引伴,家里簇来了一堆人。这行为仿佛是旧时部落的酋长宣告领地。而她的“朋友”——或许只是演员呢?第三世界的人,杂七咕咚。总之她们观睨的眼神让她很受刺戟。
项以柔听了不由头疼。她并不觉得她回去能够帮她解决问题,陪同着任栀雨撒泼放刁吗?那只会让事态和项舟的厌恶呈如泥石流般的激进化。她现在其实也不能说是有思想独立,只是求生欲,不想复制她母亲的悲剧,提防被任栀雨拖进深渊里去。
而任栀雨又怎会轻易罢休?她的痛苦与项以柔息息相关,她那痛苦的根源也是她。于是各式样的话就从嘴里鱼贯,什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作孽相的废物”,什么“我这一生都是给你害的”,什么“没良心挨千刀的”,“我拼死捍卫这个家,你却出去躲懒儿,终归把我气死如了你的愿,再没有这么个丢份的妈”,又是“锅里煮粥同归糜烂,咱们一起去死”云云。滔滔不绝,仿若向蛮夷宣战。
项以柔也近乎不能忍受她的癫狂了,这个疯子!见康城从洗手间出来,赶紧挂了电话。把手机掣进口袋里,长按关机键。那头的任栀雨估计已经呼天抢地了。
他上前,轻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项以柔想笑,却笑不出。等下回去又是闹的满天星斗。她不觉的把眉头肐揪起来。
康城端详着她不好的脸色,直觉是出了什么事。但她不肯说,而且一脸为难。这时候两人的关系才得到确定,康城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人继续逛街。项以柔心里甸甸的持续下沉。陡然一个动念从影沉沉的内心生活中脱壳,意识流一般,在脑子里一闪的时候最为清晰,没有来龙去脉——不行,她不能回去。
“商场快要打烊了,咱们走吧。”项以柔觉得脚有些发酸。康城应一声好,他还想同她多呆一会儿,但看她一脸疲乏的样子,也就没在说什么。这天他开了车来,把她送到家门口。
她没有急着下车,不胜低回的样子。“吻我”,她说。康城感到十分诧异,毕竟恋爱初期,女孩子都是含蓄的。
她的吻与其说是浓烈,不如说是近乎求救的讯号。项以柔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她像是要把一生的情感抽茧剥蕉。这个年代没有几个人拥有爱情这种奢侈品,有过一次便再不会有了。
“你怎么了?”
康城看着她,他的脸反倒更红。项以柔笑着摇头:“回去路上小心点,给我说一声。”
“好。”他目送着她进了门。这才走了。
项以柔生怕被钱妈张芸发现她诡异地立在这里。幸好没有。康城一走,她马上夺门而逃。她决定先找个酒店住上几天,打上出租车才松了一口气。钱妈和张芸没有出来视察来人,是因为家中无事?还是任栀雨又发狂了?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项以柔有些惭恧,把她病态的母亲扔在家里受气,未免太不仁义。但她回去也救不了她,为防止蒋茜茜鸠占鹊巢,她定然不愿意搬出来。只是白白扯着自己同她水深火热。这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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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回家又睡了一觉。
夜烬绝从俱乐部回来,就见这人睡的小猪噜噜。俯在床边观摹,一点醒来的架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