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绝本有些不耐烦,剔眼看亦真,米黄色的面包棉服里探出一个绒啾啾的脑袋,仄着唇角,带点凄楚的韵致,迷路的小羊羔似的。
他笑着拿起纸巾给她擦唇角。这还是不打算让她吃小蛋糕的信号,看样子是下午有正事要办,亦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小叉子。
“好了,走吧。”夜烬绝牵起亦真的手:“你要想吃,呆会儿我请你。”亦真点点头,应了。
进了公司,果然是去了会客厅,等了约莫五分钟,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被前迎后引进来,身材高大丰壮,板门儿似的。他打量亦真一眼,用的是纯正的意大利腔调:“这应该是我合作过的最年轻的一位设计师了。”
长久不接触意大利语,亦真又想起那次会议记录了,感觉有些费劲。
夜烬绝笑:“是呢,年纪还小,劳烦艾文先生多担待了。”
这次是个不小的工程,要为COCULB的产品设计宣传海报。亦真心里有点泪流,虽然夜烬绝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是她这个脑子内核不够,已经把原来学的那么点东西归类垃圾桶了。亦真默默点开录音键。每当这位艾文先生敲着桌面,盛气地强调:“Haicapito?”(你明白吗?)时,亦真总是一脸茫然。
这人果然心性十分高,不屑于提拔年轻人,一脸怒不嗤嗤的神色。亦真木肤肤杵着,心想反正你骂我我也听不懂,我也不能认输。于是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词语,一脸顺从地小声:“没眼儿猪瞎哼哼。”
“Haicapito?”艾文更加不耐烦,满脸嫌弃。
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亦真在嘴里唧咕:“我可能是个智障。”
经历了痛苦的一个小时后,艾文很是敷衍地问:“你还有问题吗?”
亦真苦笑:“没有,多谢艾文先生了。”这简直像比捧着无字天书找神仙画重点还难。艾文先生一溜没了,架势如如危在旦夕的累卵。
亦真很受刺戟,垮脸凝眉地回了办公室,夜烬绝笑:“怎么样,受益匪浅吧。”
亦真看着夜烬绝,面上已经被风化成了槁木死灰:“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听懂,你会不会捶死我?”
夜烬绝听了,也很受刺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不是学过意大利语吗?”
亦真护痛似地抬起一只手,抗拒的姿势,“什么都别说了,我不适合活着。不久的将来,我就要连母语都听不懂了。”而且据她回忆,上次的会议记录她做的也很糟糕。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夜烬绝剔亦真一眼,有些嫌弃,可看这人像个涸水风干掉扑簌掉土的泥人,别开头,披嘴笑一声无奈:“录音了没有?平时让你好好学语言,不听话,事儿都堆到跟前了才知道哭。”
见这位爷没有骂她也没有嘲讽她,亦真感觉这世界对她没有那么恶意了,颠颠儿捧着手机上前。
夜烬绝把笔和本儿丢给她:“回去好好记记专业词汇,按下葫芦浮起瓢,天天尽干了这些事。”亦真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
夜烬绝抱着胳膊剔亦真一眼,抬手就在她头上打了一下:“你还有脸偷偷儿笑?换着别人,早就丢人的珠泪双抛了。跟个咧嘴的喜蛋儿似的。就这还嘲笑人家柏哥儿呢,自己就木木呆呆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