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翟家年抵达淮云市。
无须他自己寻找,司机直接将他带到九天阁。
九天阁,是一家非公开盈利的私人收藏馆,供主人和主人的客人欣赏游览。
而这家收藏馆的主人,便是宁真知的外公。
他格外宠溺宁真知,所以建立这收藏馆时宁真知提议取名“九天阁”,他也无所谓地答应。
这收藏馆日常管理负责人,则是宁真知的小姨——
一个三十来岁的成熟丽人,干练利索,雷厉风行,女强人风范十足。
与翟家年见面第一眼,她便与他握手,说道:“你就是陈凤栖的小叔子翟家年?我叫任天晴。”
“任天晴,你好。”翟家年说道。
任天晴眉毛微挑,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你是打算先转一转,欣赏欣赏这里的各种藏品,还是直接去兵器阁看看?”
翟家年说道:“直接去兵器阁吧,其它东西再慢慢看也不迟。”
“好。”任天晴前面带路,沿着长廊,步履生风。
翟家年注意到她的脚步,说道:“任天晴,你这是御壬六步的步法吧?”
“嗯?这你都看出来了?”任天晴惊讶回头。
她并没有刻意按照步法的规律行走,只是在暗暗运用步法的劲力变化。
既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一般来说,别人就算懂这种步伐,也都看不出来。
除非对方能够“听”得出细微的劲力变化。
这两人之间相隔了两米,他都能听得见?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翟家年说道:“御壬六步,分为上下左右前后六步,上步dēng tiān ti,下步遁地行,都是传说中吹牛的。”
“当然了,飞天遁地,本来就不是人类的身体构造可以完成的,算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吧!”任天晴说道。
“剩下前后左右四种步法,在我看来,也都挺花哨,拿来表演很漂亮,好像跳舞一样,实战意义不大。”翟家年说道。
任天晴脸色微沉,说道:“你是在说我的功夫不行吗?”
“不不不,我只是在说,这种步法本身,就是垃圾。”翟家年很耿直地表达自己看法。
身为一个武者,对自己学的那门武艺,必然喜爱追崇。
要是有人对这种武艺加以攻击,那是非常容易炸毛的。
比如一位太极拳大师,听到有人说太极拳如何如何不行,多半就会站出来冷笑着说声咱们练练。
任天晴此时也都很不高兴了,停下来说道:“听你口气,应该有更高深的步法咯?不如我们比比看?”
翟家年静极思动,加上提议的是任天晴,而不是龙锦山那个丑男,更不是李狂那样的糟老头,自是欣然答应。
两人往院子里一站,翟家年说道:“你想怎么比?”
“我们就比步法,不直接交手。”显然宁真知已经给任天晴打过电话,告知她翟家年的厉害,任天晴并没和他比武的找虐想法,“我们同步保持每秒五米之内的速度,我追你,碰到为止。然后你追我,最后计算时间,谁追谁用到的时间更短,就算谁赢。在这期间,我们都不能出这个院子。”
“我追你然后你追我看谁追谁的时间更短?”翟家年琢磨了一番,说道,“这话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任天晴冷冷地说道,“这种玩笑话,你更适合跟真知这样的同龄人说。”
翟家年讶然:“你难道不是我的同龄人?”
任天晴崩起来的脸抽搐了一下,一个迈步,就朝翟家年抓去:“废话少说,开始!”
翟家年也不转身,就这么面朝着她,往斜后方倒退。
任天晴见他如此托大,更是恼火,步法一变,要以直线距离截住他的下一步位置。
翟家年也随之脚下挪移,差之毫厘地避开任天晴抓过来的手。
这个院子并不宽敞,两人的速度又有所限制,所依靠的,就只能是步法的精妙程度。
翟家年不能让任天晴逼到九十度的角落,否则在不能加速的情况下,怎么都躲不过任天晴展开的双臂。
他甚至必须提前预计出接下来几步甚至十几步所要踩下的位置,任天晴则要预判出他未来几步的落点。
这就像一场另类的下棋,两人既是棋手,又是棋子。
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或旋转或跳跃——
在限速的情况下,跳跃还是有意义的。
要是不限速,跳跃就毫无意义。因为起跳加下坠的时间,对方就已经将手放在了下坠后的那个点。
人在半空,无从借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的。
翟家年始终保持着轻松,闲庭信步,潇洒灵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如秋风落叶,翩然自如。
任天晴则是脸色越发急切,眉头紧皱,越发坚苦和难堪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触及到翟家年一分一毫,好像两人处在不同的世界,又似绝缘体一般,或者说也好像双方身上安装了同级磁铁,一方靠近,另一方自动远离。
任天晴也是倔强,硬是坚持了近乎半小时,额头见汗,气息微喘。
也可见她体力很不错了。
换个寻常女子,很难坚持这么长时间——
寻常人短时间爆发可以做到每秒狂奔几米,但坚持半小时那是不可能的。
“好了好了,不来了。”任天晴终究还是放弃了,停下摆手。
翟家年随之停下,面不改色地笑道:“终于要换我追你了?”
“……”任天晴呼吸一顿,有些窘迫,赶忙说道,“等,等一下,让我先休息几分钟。”
“哦——”翟家年丝毫不掩饰“你很让我失望”之意。
任天晴气得不轻,心想这厮体力还真够变态的,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被打乱。
过得片刻,任天晴说道:“好了,我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