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少开这种玩笑！”他一把推开他，转头看向叶忠昇，却见他对自己摇头不语。

“真的！没有骗你！骗你是龟儿子！”曾永成笑呵呵的凑上来说道。

“你小子真的是兜里踹不住钱啊，这种事还要干？”

“嘉成，你就落伍了哈！我问你，赚了钱干啥子？”

“过生活啊，还能干啥？”

“看来你真的是落伍了，跟这个社会脱节了。我跟你说，一句话，及时行乐！人不风流枉少年！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一身，还是在大学时候的衣服，对不对？再看你的这个样子，头发胡子参差不齐，像个草窝。你说说，在这样下去，你成什么样了！”

王嘉成不语，刚掏出烟，却被曾永成一把连烟带烟盒都抢了过去，瞪着眼看着他。

“你看看，啊，你抽得是什么？一块钱的香烟啊！我….我…..”曾永成说着说着，原本笑脸的话音变成了哭泣的声音。

王嘉成使劲挤了挤眼，强忍住伤感，上前搂住他，拍了拍肩，说：“不要这样，咱们是兄弟嘛，有啥可哭的，受点苦算啥子嘛。”

“嘉成，你不知道。我们这次来，走的是东线。过来的路上，心惊胆战的，深怕一不小心就掉到沟里去了。现在想起来心都还是悬吊吊的，两腿发软站着都打颤。”

“东线？为啥不坐火车？”

“发货到乐州，顺便就走这边了。”

“是这样啊！那这两个是在路上捡的？”

“鬼扯！你捡两个给我看看？如果你能捡到一个，我赔你十个！”曾永成两眼一瞪，还摇着头说道。

“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免得让我睡不着觉。”

“嗨，我带起来就是给你的，你以为是说起耍的啊！”

“我草！你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来，给我这个穷人，让我帮你花！”

“好啊，只要你跟我走，钱随便花！怎么样？”

“我靠！你们这次来到底是啥意思？”

“带你走！”叶忠昇和曾永成一起说道。声音把那两个女的都给吸引了，却又不敢上前，怕打扰他们说话。

“你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不说我现在身为国家干部，下面还有一帮子人，要走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王嘉成想了一下，皱着眉说道。不是不想走，是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脸，自尊心迫使他不得不这样说。

“你不会真的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吧！”曾永成大惊，一把拉住他问道。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王嘉成面色平静的说道，“永成，跟你说吧，我确实不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也从没这样想过。”

“那你是啥意思？”

“我只是想就这样走了，有点对不起他们。”

“不是修了路吗？还有什么对不起的？”

“你不晓得，修路是我许下的诺言，也承诺了，现在也修好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县委任命我当这个乡的…..”王嘉成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被撤职了，不再是九原乡的代理乡长，还出于等待重新安排工作的处境。

“咋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曾永成一看他的表情，敏锐的意识到真的有事，联想到那个叫龚新华的，还有一个曲江河，说道王嘉成的时候，脸色极不正常。

叶忠昇也察觉到了，下意识的上前两步，看着他，想听他怎么说。

“没啥，也没出事。”

“嘉成，不要隐瞒了。刚才看到那个叫龚新华的，一脸的奴才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曲江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跟你说，这两年虽然时间不长，可我经历的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越穷的地方越他妈的操蛋！一个二个的跟没见过钱似的，都想冲上来咬你两口才过瘾。”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里的人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一个个的淳朴厚道，吃苦耐劳不说，还对你好的不得了。”说着就想起了胡梅香，这个女人还真是这样的人。

“咦，嘉成，你不会是看上了小芳吧？”

“小芳？那个小芳？”

“嘁，这都忘了？”说着曾永成呵呵一笑，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鬼扯！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啊？”王嘉成打断了他唱歌，“如果真是找了这里的人，我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曾永成和叶忠昇一愣，又一起点了点头，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始乱终弃的，更不会做出抛弃妻子的行为。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曾永成问道。

“我在想，我到底该怎么走才好。是跟着你们就这样回去？还是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走，或者是风风光光的走？”

“嘉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想法要不得，简单地说就是迂腐！现在这些人谁会管你怎么走？你走了，才会把位置腾出来，让想坐的人上去坐，懂不懂？你以为别人会对你感恩戴德，错！他们只会认为你走得太慢了，让他们睡觉都不安宁，恨不得一脚把你给踢飞！”

王嘉成诧异的看着曾永成，真没想到他把这个世道看得这么清楚，想想还是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是他说的话。

“嗨，我还是太天真了。”说出这句话，他意识到，造成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不管别人怎么对自己的，关键还是自己没有看清楚，没看明白这些人的龌龊行为，明面上光鲜亮丽，暗地里都是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是天真，是你没有做官的资本！”叶忠昇摇头说道。

“资本？”

“是啊！你想想你有什么？人家有老爸，有钱，有关系。你呢？”

“所以啊，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小日子。俗话说，草根阶层就不要去想太多了。想了也是白想，没人会理采你的。对不对？”曾永成接上话头说道。

“那就这样算了？”

叶忠昇知道他这样说的意思，舍不得自己花了心血，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任谁都会难过的，更何况在这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理想的年轻人。

“要我说啊，当断则断，不要拖泥带水。这里不是你的舞台，也不是你的人生。他们这样对你，欺负你，只配过这样的生活，你又何必为他们操心。”

“就是！嘉成，我们不是说这里的人不好，也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只看到他们眼前的这片小地方，只看到碗里的一日三餐，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这个天空有多远！”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王嘉成觉得自己的心被说动了，压在心底的石头有些松动了。

“哎呀，我说你还要在想什么，还有什么值得再想的！”曾永成急切的说道。

王嘉成仍然迟疑不决，这不是他的性格。叶忠昇和曾永成也知道，却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