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布罗迪·泰勒离开之后,向南这才转过身来,一边研着墨,一边仔细揣摩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的画风、技法。
这一幅北宋的《文潞公耆英会图》的作者佚名,一个是因为这幅古画上没有留下款识,二也是因为它的绘画风格很难将其归属于哪家哪派。
如果这幅画的作者很有名气,那么从这幅画的技法特点、画风等方面,后世的鉴定家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这幅画是出自谁的手笔。
但如果仔细观察这幅画,依然可以从技法特点上找出一些痕迹来。
比如,从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的山形结构上来看,那险峻的峰峦,悬崖峭壁,气势雄伟,而山顶多做平头,体形上很像是范宽《溪山行旅图》中所画的正面山头。
范宽是华夏绘画大师,“北宋三大家”之一,范宽擅长使用雨点皴和积墨法,以造成“如行夜山”般的沉郁效果,衬托出山势的险峻硬朗。
元朝人汤垕星评价称“范宽得山之骨法”。但是米芾认为范宽用墨过浓,“土石不分”,是其缺点,然而这正是范宽独有的风格。
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在山形结构上有范宽的画风,但从皴法上看,却没有采用范宽所擅长的雨点皴,山峰山石勾出大体轮廓和纹理之后,只在沿线部分作了一些渲染。
这一画法,倒是与米国大都会博物馆馆藏的传为董源的《溪岸图》十分相似。
此外,在小块山石的画法上,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当中用的是阔笔,渲染中能见笔触,看起来又和北宋绘画大师郭熙的风格相接近。
在树木的画法上,《文潞公耆英会图》中的松干没有用“披鳞”、柏树没有用“披麻”这一类成熟的技法,而是采用了点染的方式来表现阴阳向背,与传为李成的《寒林图》一类的作品画法接近。
但与宋初绘画大师李成擅长“蟹爪”法不同的是,《文潞公耆英会图》中的树木枝梢上却没有蟹爪似的影子。
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北宋诸多绘画大师的画法,都可以在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中找到相类似的痕迹,因此,向南想要完美接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向南站在纸墙前面细细观察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时,那些收藏家们也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透过玻璃隔断仔细地看着向南。
事实上,这大半天的时间里,向南已经用精湛的文物修复技术将他们给震住了。
之前向南说一天时间就能修复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时,也许还有人不信,有人怀疑,那么到了此刻,就连最不相信向南的约翰·威尔逊也都不会再口出狂言了。
约翰·威尔逊只是有些狂妄罢了,并不是个傻子,如果能预料到自己出头会碰得头破血流,打死他也不会为了那个名义上的“老师”去冒犯向南的。
就比如现在,他不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吭了么?
只是,约翰·威尔逊也没有搞明白,向南现在这是打算干什么呢?是要给这幅《文潞公耆英会图》残缺的画面接笔吗?
可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那儿不肯动弹呢?
“难道他是没把握了?”
约翰·威尔逊心里面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就连心跳都一下子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