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来,向南眼神中的专注,以及双眼之中透露出来的,想要看穿一切的欲望,那正是一个求学者所应该具备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这倒是一个学习缂丝织造技艺的好苗子。”
柳河川站在一旁看着向南,心里暗暗点头,与此同时,一种遗憾的心绪忍不住从心底里疯狂滋长起来,让他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啊,他来学习缂丝织造技艺,是为了更好地掌握纺织品文物修复技术的,要是他能一心一意地学习缂丝织造技艺,那该有多好?”
把他留下来?
别闹了,暂且不论向南自己会不会同意,就是文物修复界的那些老头子要是知道了自己有这个心思,估计都会一股脑儿地跑到姑苏城来找自己拼命不可。
留谁不好,非得留向南?
要是在两三年之前,向南还是个天赋没有显露出来的穷学生倒还好,现在的向南,在华夏文物修复界里,那可就是个宝!
“嘿,这世道真是变了。”
柳河川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以前是想学一门技术的人,求学无门,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不教就是不教;现在倒好,敞开了门想把技术传出去,求着人家学,人家也不愿意学。”
这大概也是工业革命以来,现代化技术的不断发展,给手工业技术所带来的致命的打击吧?
然而,很多真正绝顶的艺术品,只能是手工制作而成,根本就不是流水线机器能够制造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技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一些古老技艺的消亡。
这对于那些濒临失传的古老技艺而言,算不算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然而,柳河川对于这一切却看得很透彻,社会的进步,总是伴随着牺牲的。
如果不能紧跟时代的发展,缂丝织造技艺消亡在历史的车轮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如何将现代科技恰如其分地融入到古老的缂丝织造技艺中来,这正是他,他的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所需要努力的方向。
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让缂丝织造技艺不至于沦为“失传的技艺”,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人才。
他自己就是一个人才。
短短数十年时间,不仅自身将缂丝织造技艺掌握得炉火纯青,所织造的缂丝作品名扬海内外,而且还在传统的缂丝技法的基础之上,创造了多种全新的缂丝技法。
可他毕竟年纪不小了,可至今还没有找到能够让他十分满意的,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人。
龚小淳虽然天赋不错,可性子过于跳脱,实在是让柳河川放心不下。
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这小子就是个逗比!
偷奸耍滑倒是在行,可让他在织机前坐上两个小时,他的屁股就要开始造反了。
因此,柳河川虽然还是没放弃他,但实际上已经对他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这小子,如果性格不改一改,以后或许会有些小成就,但也就那样了,想超过自己都难,更别提将缂丝织造技艺发扬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