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手腕翻转,取出一枚雪白玉盒,说道:“意外捡来的一件东西,对你用处不小,就当是你加入咱们青秧铺子的那份礼物了。”
苗晓东一头雾水打开玉盒,神色一怔,“这有点太贵重了些吧。”
楚天呵呵一笑,“你就说要不要吧。”
苗晓东哈哈一笑,一把接过玉盒,看着里面宛若一朵琉璃雪莲的灵花,“要啊,咋个不要,咱俩谁跟谁。”
这会轮到楚天愣住了,“你就这么不谦让?咱俩的关系虽然不错,还没好到这个份上吧。”
苗晓东一巴掌拍在楚天肩头,“先前没到这个份上,现在不就到了。”
楚天哀叹一声。
苗晓东笑着不说话。
楚天望向外面的阴凉树荫,感慨道,“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青秧铺子的名声,还得靠你们撑着才行,不然我整天打家劫舍,去哪儿弄那么多灵丹妙药去,跟青云阁换,招财峰那群家伙,一个个鬼精的,还不得亏死。”
苗晓东端起茶杯,笑着不说话。
实际上两人都知道,一些最重要的原因,两人都没说出口。
对苗晓东来说,跟楚天之间的牵连,本就是一场生死一线的福祸相依,哪怕福祸都有,可苗晓东当初的选择,要说楚天心里没半点愧疚,显然不可能。
对于楚天,苗晓东更清楚,他今日收下的礼物再重,他日必定会付出更多。
只是不管在楚天还是在苗晓东心里,都觉得其实这些并不重要。
什么叫同道中人的朋友,无非就是你深陷困境时,我手捧炭火来,在那之后,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离开。
世事复杂,何为精诚,简单些不过就是一颗真心。
两人沉默许久,只是那么静静的望向屋外,树影婆娑,风声阵阵。
夕阳西下,楚天起身离开。
苗晓东轻声道,“没事可以过来坐坐。”
楚天点头道,“会的。”
苗晓东送到门口,便不再多言。
楚天微笑告辞,向驻地走去。
回到驻地竹楼,楚天静静坐在屋内床榻上,闭目养神。
武道登高,讲究循序渐进,同样讲究锱铢必较。
龙门峰一行,接连几场大战,甚至于跟党向东最后一战,更是以寂灭一朵武运金莲为代价,哪怕楚天武道气象再大,武道根基再厚,也实实在在动摇了根基,好在事后有姬鞅帮着收官,这才没让楚天修为一坠千里,否则不要说保持住神桥五境的修为,一年半载内,能彻底恢复就不错了,即便如此,楚天接连几天的修养调理,在那口生出灵智的火龙气机流转之下,依旧尚未完全恢复。
至于其中的循序渐进,就好比以水磨镜,渐渐清明,所谓的锱铢必较,则在于积土成山积水成渊,以及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何况是楚天这种动摇了武道根基的情况,若不能重新修缮至琉璃污垢,之后的武道登高,只会瑕疵更大。
楚天曾看过一句上古圣人流传下来的言语,说是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虽说后世早已没多少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实际上楚天知道,这句话的道理一直都在,或者就像柳侠徽当初说的,许多人一开始是记得这句话的,只是武道渐次登高,觉得自身圈定的规矩就越大,如同潺潺小溪,化作大江大河,甚至是湖泊大海,一些小错小恶,就像是向那江河湖海中丢下一颗细小石子,一个浪花也就不见。
楚天之前其实也细致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于在那之后,还想过类似的话,比如那些什么就事论事,不以人废所有事,不以一件事废整个人,但是归根结底,当时楚天只得到了一个并不以为然的结论,天理昭昭。
楚天觉得这本身就很没道理了,所以才会有一环连着一环的问心局,一场接着一场的心脉上的淬炼。
楚天现在也不能说懂了,只能说是不那么迷糊了,不会再钻牛角尖,追究到底,就像柳侠徽最后的那句不要神桥境的修为,操着元婴龙门境的心。
楚天觉得这就很有道理。
楚天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便倒头沉沉睡去。
好像许久没睡过一个这么放心的觉了。
天地西方,前往东玄中州的途中,一位玉树临风的白袍年轻人,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欣慰。
既然解开了一个心结,那就很好,不管什么事,要是着急有用,那他姬鞅早就把一千多年的光景急成昙花一现了,心境古井不波,不急不躁,解决不了的事情暂且放下,将来再说。
精诚之前,先有心定。
大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