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名叫宏战的清癯老人再次抖了抖道袍袖口,手指轻点,一幅幅画卷再次展现开来。
老人出手并不快,但是每一次出手,剑一都能感觉到周围空间一阵狂暴扭曲,哪怕以他的眼界和武道修为,都觉得一个不小心,就要沉沦其中,沦为行尸走肉。
这还是老人特意控制的结果。
可以想象,神桥之上为丹河,丹河之上为元婴,境界之高,画面之广,该是何等的壮阔景象。
剑一看见楚天跟那名黑色劲装男子捉对厮杀,并未如先前那般雷厉风行,而是徐徐图之,以战养战,心里松了口气,就怕楚天一鼓作气,不给自己消化休息的机会。
剑一看向老人,问道,“我从未听老头你说过自己年轻的事情,想来你年轻那会,也得是玉树临风的风流子才对,就没有红颜知己?就算是没有,你家人总有吧,难道也是一心向道,从来不在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剑一当初跟那个叫紫狐傲然的家伙有过一战,之所以会答应那家伙的挑战,便是他听说了一个故事,一个让剑一觉得可以出手的故事。
当初龙骧城跟青云阁都有过数次邀请紫狐傲然成为嫡传弟子,前提便是斩断人间情愫,理由也简单,紫狐傲然看中的那名女子,听说武道资质实在是不太好,即便走到一起,将来也注定分道扬镳,生离死别,何苦来哉。
青云阁那位使者甚至跟紫狐傲然说,凡夫俗子不过是来人世间走一朝,跟彗星扫尾似得,呼啦一下就过去了,而他们武道修士,则如那行走看世间的谪仙人,两者之间,殊途不同归,所以最好要懂得放下。
结果让剑一出手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叫紫狐傲然的家伙,笑着说愿执一人手,白首不相离,如此来人世间走一朝,便是不亏了。
剑一觉得这比那些所谓的武道大道更有道理,所以便出手了。
剑一笑了笑,“这个世道不好,可不是我们的心境也跟着不好的原因和让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理由。若真如此,岂不是正会让某些人顺心如意?”
剑一想了想,“我那会儿年纪小,只记得血流成河,一整座城池生灵涂炭,其他的便不太记得了,但有一点,那会儿娘亲将我送走,说要我好好的活着,我便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地活着。”
老人心里也是无奈摇头,剑一的这些雄心壮志,他活了百年光景,自然清楚,不光是清楚,更是亲眼见到过那些个血流千里的画面,但是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也就愈加的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剑一揉了揉眉心,楚天不知道为何,竟是被那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修士一拳轰在胸口,跟断线风筝似得,倒飞出去十数丈,倒地之后,更是呕了一大口的鲜血。
双鬓斑白的老人笑容玩味,“有意思,没想到暮霭城那边,竟然出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
剑一咧了咧嘴,他倒是没看出其中玄机。
老人笑道,“那叫楚天的小子,还不知道深陷何种境地,以为只要踏足魂武九境,眼前的困局便能迎刃而解,却不知道那叫慕容雁南的老家伙,之所以到现在还不动手,正是因为那小子还未踏足魂武九境。”
剑一扯了扯嘴角。
老人笑道,“所以,那小子便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破开那道魂武九境的壁障,估摸着是什么办法都用了,无济于事,结果只能自己硬生生的挨上一拳。”
老人摇头大笑,“虽然我的所见所闻未必正确,有些话也未必放之四海而皆准,但是搁在某些地方,还是对的,比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叫宏战的老人突然站起身,“那秦江天一心想要踏足元婴境,自以为武道天资跟气运福缘都不差,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看清楚些也好。”
剑一皱眉看着眼前画卷。
老人却是抬头看了眼高不见顶的大殿。
即便已经在元婴境走了很远,即便已经成为了青云阁阁主,老人还是看不透,这朝仙阁之上,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老人有些感概,这一次,好像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东海之滨,不说那莫名现世的白泽秘境,便是那云海诡谲一般翻滚的武运,给人一种云中隐龙的感觉。
所以他才会在楚天身上投注这么多的目光,才会默许了剑一的选择,毕竟道理他都懂,知道想要走那条路的风险。曾经不是没有人走过,事实证明,输的很惨,甚至于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一败涂地。
如果那个叫楚天的小子真能安然闯过这一关,以后在青云阁这方圆三千万里地脚,虽然还会有诸多波折,但他宏战可以保证,不会有性命之忧。
宏战别的不敢说,在青云阁这座天下,还是能挺直背脊的。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他很想要看一看,东荒亿万里疆域,到底能卷起怎样波澜壮阔的风云。
乱世起群雄,实际上他宏战当年也是一位枭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