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将两只酒杯倒满,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吧。”
上古之时,曾有古佛于菩提树下坐观悟道,楚天却独独在她的琴声中明心入冥想,在他眼里,她的琴声,就像那素雅清淡的小家碧玉,清心温婉的小碗淡粥,清雅别致的山水画卷,出自风尘,却超出凡尘。
她不再多说什么,叫人取来几盘准备好的精致小菜,笑道:“临走前能想着来看看我,这份恩情,比天还大了。”
楚天心里叹息一声,伸出手掌,轻轻翻转,有一张古琴跃然桌上,微笑道:“这些年在清婉姑娘着蹭琴,除了仰慕仙子外,更重要的还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用以砥砺心念,说简单点就是坐观悟道的一种,如此说来,我可是赚大便宜了,这把古琴,算不上什么珍贵物品,权且当做是我这些年来的一点心意。”
女子蓦然有些红了眼睛,轻声呢喃道:“我称得上什么仙子。”
楚天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在我心里,清婉姑娘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真的,不骗你。”
她低下头,那双抚琴若高山流水的柔滑十指,紧紧攥住裙角。
楚天也不劝酒,自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声笑道:“咋了,一张古琴,就这么感动啦?”
女子抬头瞪了楚天一眼,道:“你才感动呢!”
她起身后,走向自己床边,从床头上取出一个紫色檀木匣,双手捧起搁在桌上,“我既然是靠着这个吃饭的,一把好的琴自然重要,就不跟你客气了,只不过礼尚往来,这幅画据说还不错,我也不会欣赏,留着也没用,便送给你了。”
楚天打开来看,是一副《江心垂钓图》,尽管并非出自真正的灵纹师之手,其泼墨手法,却如金缕丝线刺绣而成,精巧不说,凭借楚天眼下魂武五境修为,甚至能看见画卷中有灵元道韵如水流淌。对于凡夫俗子,如此品秩的画卷,足以称上稀罕名贵几字,哪怕是拿出去换了银钱,就能值不少金精通宝银钱,足够寻常人逍遥一辈子了。
清婉见楚天没有拒绝,脸颊露出一抹笑意,好似在心口有一块天大的悬石落地,略显俏皮的眨了眨眼,小声问道:“这些天清霜妹妹可没少念叨你,要不要我叫人将她叫过来?”
楚天无语一笑。
看见楚天尴尬脸色,眼神中更带有一丝委屈,清婉笑意更多了几分,“每次你来我这,清霜妹妹可都是幽怨的很,如今你过来了,她却是死活不愿意再跟你见面……”
女子眼中有一丝黯然,不过很快敛去,叹息道:“我们本就红尘女子,清霜妹妹怎么就偏偏在你这里还看不开。”
被清婉打趣,楚天脸上委屈更甚,愤愤道:“清婉姐你这话说的轻巧,我要真是如此,跟那些人还有什么两样,哪怕我脸皮再厚,哪里还能坐在你这里。”
清婉嫣然一笑,举起手中杯,笑道:“凭借楚公子眼下的身份,莫说来我这小小寒舍,便是去那城主府讨杯酒喝,又有何难!?”
楚天咧了咧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于清霜,要说没有一点情意,那是假的,只是有些人,即便能够擦肩而过,也注定要相忘于江湖。
清婉自幼生活在青楼勾栏这种是非之地,见惯了三教九流,酒量不弱,楚天这些年的花天酒地,再加上进来武道境界一路攀升,相比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这些年的相知,更是没有交浅言深这般顾忌,言到深处,本就柔弱的女子忍不住有些黯然。
女子,哪怕平日看上去再如何豪气干云,也还是逃不过女子宿命,抵不过岁月如刀,更何况,在这勾栏青楼,更是见惯了男人的喜新厌旧,以及冷漠无情,好在清婉尚在花季之年,也算的上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到自己的此生,再想到自己的余生,几斤酒入心肠,清婉微微低下头,只是不住往嘴里倒酒。
楚天岂会不知,若非生活所迫,哪个女子愿意抛头露面,曲意逢迎?轻声道:“清婉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在我离开之后,留下的院子需要有人帮忙打理,小安毕竟是个男人,心思难免粗些,还请清婉姐到时候能帮忙照看一二。”
她抬起头,蓦然看向眼前俊逸青年,眼圈微红,哪里不知,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青楼女子,若有谁能被心仪男子看中,哪怕纳为偏房妾室,也是求之不得的幸事,何况是她遇上他,只是她犹豫片刻,还是咬唇道:“多谢楚公子情意,只是清婉本就出身如此,离开此地,也就没了生计,有公子这句话,想来以后也不会有谁刁难,大可以后在这做个调教清伶的嬷嬷,不过公子放心,清婉一定会帮公子将院子照看好了。”